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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至宝(1 / 2)

“母亲以为,阿凌是如此记仇之人?”陈效凌面露无辜,晃了晃楼缨的胳膊,“当年你们在陈家长辈压制之下,实属迫不得已,责罚我,是变相的保护,阿凌当年知道,如今更能明白你们的苦心。”

“当年要不是爹爹罚我去柴房,我早就被动家法了,更没有后来跟着四伯去蓟州,出去玩了八年,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陈效凌言笑自若,倒是真的不在乎了。

楼缨想起心酸往事,心里不免一沉,为着她三婶婶的死,大病一场之后,彼时年仅十岁的陈效凌像是被魇着一般,深夜梦游,不知是不是不小心,点燃了陈府中静心堂。幸好发现得早,并未酿成大祸。但还是被人拿住把柄,揪住不放……

“所以阿凌当年,真的是遭人陷害么?”

楼缨这话已问过无数遍,只是当时陈家长辈,尤其是陈家当家主母曲老夫人,容不下陈云鹤一家,借题发挥……陈效凌纵然冤枉也是百口莫辩。

“应该……不对,肯定是!不然以儿时个头根本摸不到烛台,何谈烧房子!”陈效凌冷笑一声:“不过还是要谢谢那个陷害我的人,帮我烧了一直想烧的屋子。家里一有女眷犯错,动辄就被罚跪静心堂……”

“这世道当真是疯了!女子何苦为难女子?静心堂分明是个以礼教之名,行害命之事的腌臜地方……当初明明是三伯出去寻花问柳,为何要以三婶婶笼络不住他的心而受罚?明明是三伯后宅妾室争风吃醋,为何要治三婶婶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她们的夫君就没有一点责任?”

“母亲出身高门,嫁人之后照样身陷囹圄,那时我就告诉自己,我定要做能护自己的人,旁人都是靠不住的。”

陈云鹤其实一直在书房里打转,听到女儿的话,百感交集。亦自责往日的他,身为夫君与父亲,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她们,叫她们平白受了委屈。下了决心,推开门,冲女儿招招手,“阿凌过来,父亲有话同你说。”

“父亲先进去吧,稍等片刻我就过去!”陈效凌只道,她还是很敬重父亲的,方才绝对没有指桑骂槐,说父亲的不是……只盼他千万别多想。

……

陈效凌轻轻敲门,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陈云鹤见女儿来时,慈意溢出眼底,“阿凌来就来了,不必费心思泡茶。”

陈效凌客气道:“这不是费心思,是女儿应该做的!”素日走亲访友,再不济还提一篮子鸡蛋,更何况是来见父亲,总不能叫她空手来吧,多不好。

两人间心照不宣,明明是亲父女,分别了这些年,倒有几分陌生。

还是陈效凌先开口:“父亲尝尝这山楂茶,消食去油的,知道您不喜欢酸的,还多加了些蜂蜜呢。”

一边说着,她将父亲手边的茶盏退下,“父亲以后晚上要少喝茶叶才是,本来睡得时间就短,这下更难以入睡了。”

听着她的絮语,陈云鹤很是感动,分外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光。他让女儿坐在自己身侧,极尽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她,询问着在过去几年的种种。他知道自己已然缺席八年父亲的角色,只能用将来竭力补偿他的女儿。

“父亲,女儿今日有一事想和父亲商议。”说罢,陈效凌缓缓从手边,奉若珍宝地拿起一本已经微微泛黄的书。那书页微旧,封皮上的四个大字力透纸背,昭示着作者的抱负与决心:蓟州实录。

“四伯任蓟州牧期间,将当地的民生、钱财、律法、军事等等相关事务及政见汇编成了一本书,名为《蓟州实录》,想拜托由父亲呈给皇上。”

陈效凌语调平稳,平静到就像在谈论明天吃什么。

但陈云鹤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蓟州是大宁的边陲重地,再向北就是北燕。蓟州从前隶属北燕,三十年前才并入大宁疆域。蓟州当地人不服王化者,风俗习惯从北燕者大有人在。所以北燕和蓟州都是前两任皇帝的心病。

如果书中见解独到,且行之有效,那么将为当今皇上处理边疆之事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可谓定国安邦的宝物啊。

陈云鹤定了定神:“阿凌有这本书,为何不在两年前给我,再由我呈给先帝?”

两年前,四弟离世。他前去蓟州吊唁,当时就想带阿凌回来,可她偏偏不肯,说是要陪四伯,拗不过她,她就在那里多待了两年。

“两年来,女儿除了想念四伯,不忍离开,同时也在帮四伯完善这部《蓟州实录》。”

她眼里伤感之意更甚,编篡未完的《蓟州实录》,是她在那段黑暗时光的慰籍。

除此之外,她也有私心,当时先帝已命不久矣。如果陈家能把这本书献给新皇,无疑会被记上一功。无论能不能得到重用,可能都是一张免罪金牌。

陈云鹤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籍,前面的字迹落笔雄厚,行云流水般从容不迫,笔笔顿挫。

到了中段,行文落墨有致,可逐渐变得有些虚浮无力,轻轻一撇不似刀锋,却像柳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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