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葬那一日,崔潇潇又痛哭一场,险些再次晕厥。
棺椁被运出京城,去至郊外,等待入土。
崔潇潇回到府内,便要被禁足了。
在此之前,她当着众人的面便对琳琅道:“你是母亲拨来伺候我的,现在我见到你未免触景生情,想到故去的人。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如今我却将它归还于你,再赠你两箱箧货物,也算全了这份主仆之情,我已为你准备马车,还望你速速离去。”
琳琅连连摇头,跪下来哀哀求道:“姑娘,奴婢做错了什么,你告诉奴婢,奴婢一定改。求您不要丢下奴婢,奴婢不走,奴婢要陪着您……”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崔潇潇冷冷拂开袖子,转身就走,“箱箧在我院子里,等会会有人来抬。”
这消息立刻便传到侯爷等人耳中,他不悦道:“这是闹哪一出?她母亲才刚下葬,就急着打发奴仆。”
同样在场的崔三爷却眼冒精光,咳了一声:“二侄女刚失去了母亲,这行为倒也可以理解,不若就顺着她的意思来。”
他心里却想,她身边的人要是走了,到时岂不是方便他们办事?
因此,在崔三爷的怂恿下,也就没人去拦崔潇潇。
到了中午,琳琅见崔潇潇不肯回心转意,屋门紧闭,也不见人,便失魂落魄地登上马车走了。
府门前的侍卫见马车走了,四下也无人,不由得便咋舌议论道:“这丫鬟运气好啊,谁被遣送回家有这种造化的?我看刚才抬出来那两箱子,每一个都竟有半人高,不知装着多少好东西呢!”
另外几人也连连点头。
过了几个时辰,到了下午,天色黄沉沉的,又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琳琅从马车上跳了出来,匆匆跑过来要进府。
府兵不明所以地拦住了她。
琳琅急道:“你们见过我的呀,我今早刚出去。”
府兵对视了一眼,见过是见过,可她怎么又回来了?
琳琅道:“姑娘给我的卖身契我忘记拿了!求你们让我进去拿吧!”
说着给府兵们塞碎银子。
有个府兵将银子咬了一口,随即收起,道:“去吧,要快。”
琳琅便疾步走了进去,过了两刻钟又走了出来,她失望道:“拿到了,可姑娘还是拴着门,不愿见我。”
说着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很留恋似的。
“什么啊,是想看二姑娘能不能回心转意啊,她可真是不死心。”府兵道。
琳琅坐着马车,终于赶在关城门前出去了。
出去一段距离后,她掀开挂帘往后方看了一眼,某处已经有了熊熊的火光,烧红了天际。
琳琅,又或者说其实是崔潇潇,微微笑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点火、离开。
真正的琳琅早已按照她规划的路线离京城很远,而“崔潇潇”也将在今夜后死去。
自己留了封遗书在灵堂,句句指母亲的事,他们必然不敢报官。也许他们会怀疑琳琅,可他们能找得到她么?
而她,将换一个身份,开启新人生。
这就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瞒过众人,金蝉脱壳,既可摆脱成为小妾的命运,又可继续找机会为母亲查案。
崔潇潇抚上自己的脸,她化成了琳琅的模样,果然竟无一人看出点端倪来。
———
两个月之后
离京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庄炊烟寥寥,农人们都早已起床,赶着牛拿着农具去到田里。
一个妇人抱着盆衣服来到河边,河边许多妇人在边唠家常边浣衣的,热闹极了,早已没有余位。
妇人便把衣服放到一边等,笑道:“大家都来得这样早啊。”
大家听到这个声音,皆抬起头来看:“哦,是刘家婶子啊,探亲回来啦?什么时候到的?”
刘婶一一应答,同时目光在河边转,看有没有谁快洗完了。
突然,她在里头瞥到一个身影,侧面看面黄肌瘦,明显是个少女,最重要的是,她并未见过她。
她们刘家庄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
正欲问问,那少女便起了身,直直对上了她打量的视线。
少女腼腆地笑了笑:“婶子,我洗完了,你过来吧。”
其余人听到了,皆道:“晚丫头今日这么快啊。”
少女乖巧道:“今日我想进京看能不能找什么活计……”
其他人都点点头,“行,快去吧,注意安全。”
少女的背影远去了,刘婶好奇道:“这位姑娘是……”
“你去探亲了不知道,”有个人道,“她是村尾刘家那口子的外孙女,故乡遭大水冲了,爹娘亲族皆死了,孤身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投奔外祖,现下便住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