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回避他的目光。
可是那咿咿呀呀的哭声就像细钻子钻进他的耳朵。
令他怒火高涨。
几天过去,男人再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家里的食物尽管再省,也无法填饱肚子。
他一脚踹开女人,饥饿已经让女人直不起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抱起小孩夺门而出。
两个小男孩已经吓傻了,待在旁边一动不动。
她的喉咙里发出似哭非哭的哭嚎声,尖尖细细,哆哆嗦嗦,她哭不出来了。
直到男人拎回来一盘切好的红肉,她才跪在门口,眼睛已经流干了。
身在乱世,身处饥荒,谁还是个人呢?
她木愣愣地回到桌子旁边。
几人都没动筷子,哪怕是能救他们的命。
“是谁的?”女人问。
“林家的。”男人答。
“林家可是地主啊。”女人叹。
“林家小佣的,他们养不起一个小孩了,还是佣人的孩子。”
“男孩女孩?”女人问。
“不知道。”男人答。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人贱,只能饱几餐。
腹中开始有东西挤压,火辣辣的,很疼很疼。
可能这段日子吃土吃坏了肚子,如今饿起来,都格外疼痛。
“后院里还有些不能吃的柴火。”女人想起。
“凑合着吃吧。”男人宽慰。
吃完这盘肉呢,哪里还有下一顿?
男人望向其余的两个孩子。
香火传承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吧。
女人这几天的精神不太正常,桐冉此刻已经盯着床铺上的破布很久很久了,女人还没移动过视线。
窸窸窣窣的呼救声响起,女人好似没有听到。
等她再一次转移视线,桐冉发现两个男孩只剩下一个,最大的那个。
桌子上又有菜了。
女人尝了口半生不熟的肉,没什么胃口,其余人为了省粮食,倒是吃得很少。
她身上的棉裤好些,就跟儿子的换。
其实孩子身上的裤子都快遮不住重点部位,在最饿的时候他们曾吃过棉花充饥。
而两夫妻的裤子点,因为他们要出去找吃的,孩子们只需要留在家里等待他们带回来的粮食。
“娘亲要去找弟弟妹妹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的,替你爹延续香火,这时候你爹最宝贵你了,他死都不会让你死。”
说着,桐冉再一次感受到视线模糊,女人再一次流泪。
滴在孩子的头上,混合着灰。
孩子依旧呆呆的,好像已经吓傻了。
女人眷恋地看了孩子最后一眼,抡起菜刀又快又狠,鲜血飞溅,滋啦了孩子一脸。
他的眼睛眨了眨,找了个碗接着他娘喷出来的血液。
似乎也没多少。
等到他爹回来,第一反应的竟然不是哀伤自己的妻子死亡,而是可惜刚换了肉,再换的话,肉会不会坏。
肉再一次换回来。
他们有个原则,绝不吃自己的亲人,好像这样他们就能跟野兽区别开。
桐冉在女人死亡的时候就在她身上脱离开,如今跟在他爹附近,不再以第一视角观察。
破,太破了。
能吃的都被啃光。
连那张留下血液的破席子,也被男人拿点水清洗,收集在碗里。
“十路乡?”桐冉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以前在书本上看到饥荒,如今现实惨烈得在上演,它不再是两个字,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如何逃离十路乡?”
物理逃离,不存在的,如今的她只是别人的第三视角。
若是村民如何逃离十路乡。
桐冉无语凝噎,山外有乱兵,山内闹饥荒,怎么搞都是死。
大人的血肉总能撑过一阵子,现在家里只有两张口,少吃点能撑很久。
可是他们没有盐巴,肉很容易腐坏。
没关系腐坏他们也吃,只需要烤久一点罢了。
这两天,男人一直没离开家,桐冉无法离他太远,最多只能相隔一个桌子。
所以没办法看外面是什么情景。
从里往去,外面一直是雾蒙蒙的。
不知道是幻境的原因,还是当时的天气。
“大柱大柱!”
虚弱的声音在门边叫唤,男人慢腾腾挪过去,小小声问:“怎么了?”
“河床漏出个脏东西,村长叫大伙去看呐。”
“不去,费力气。”
“不行,村长说大伙都得去,说能改变饥荒!”
饥荒…男人愣了一下,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