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明早已烦躁不堪,恨不得立马抬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今被宋老夫人叫住,他也只能接下,冷冷道:“绿枝偷盗东西,熄灭佛香,谋害主子,念在有心悔过便不送京兆府了,按规矩责罚四十棍,然后赶出府去。孙管家,带她出去吧。还有小红,一同论罪处置。”
绿枝和小红瘫在地上,浑身冷汗。四十棍子打下去,她们后半辈子恐怕都不能完好行走了。一时间,二人满脸泪水横流,哭喊着求宋老夫人,又开始求宋清。
可也只是徒劳,很快就有仆妇过来将两人拉了下去。
哭喊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宋知淑,你治下不严,如今罚没半年月银,望你牢记于心。”
宋知淑闻言称是,松了一口气。
宋清讥讽地扯了下嘴角。她原以为至少会有点实质性的惩罚,没想到还只是区区的月银。好笑,真是可笑。若今日换做她,必然少不了一顿板子,只怕还会被送到庄上去。若是再任宋知淑煽风点火,送到京兆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父亲,咱们这位三小姐熄灭的可是祖母的长生香。方才小红说过的,祈福佛香,未燃尽熄灭,有损生者寿命。”宋清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宋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这些年,宋知淑怎么欺负宋清,她都可以当作看不见,毕竟宋清的身世是见不得光。可如今,宋知淑为了将宋清赶出去,故意让人熄灭她的长生香可就是实在狠毒了……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贵女该做的事情。
宋老夫人阴沉着脸,“侯爷,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对我有怨,可到底还是你的母亲,是宋知淑的祖母,你这回,未免有失偏颇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长明脸色一变,连声道儿子不敢,又冷声吩咐道:“那就……掌嘴二十下,再罚跪三日,以示惩戒!”
“父亲!”宋知淑满脸震惊,脑中一片空白。父亲居然要掌嘴,而且是当着宋清的面,“不可以!”
宋老夫人气得站起来,脸上再无平日里的半点温和,厉声道:“你欺负宋清便罢了,可你的丫鬟熄灭佛香,你敢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大周朝重孝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祖母的么?!上京城哪家女子,有你这个胆子?!还有你!……”
话说到一半,宋老夫人忽然剧烈地咳起来,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听的人触目惊心。宋长明忙走过去扶着,急道:“母亲莫气,小心身子!”
宋老夫人一把推开他的手,指着王曼云颤声道:“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到底是怎么教她的?对外人的知书达理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么?”
王曼云脸色大变,攥紧了拳头,低低地道:“是儿媳教女无方,母亲莫气。”
宋知淑从未见过宋老夫人如此动怒,一时不敢相信。记忆里,宋老夫人永远是温和的,就算是知道自己偶尔骄纵也不说什么。此时,她怒不可遏,宋知淑身子抖了抖,哭道:“祖母,求您了……”
宋长明看不过去,试探着道:“母亲,知淑还小,算了吧?”
“开春就要成婚了,还小?!以前我少教她,算是我的错处,今日我便教教她怎么做人。罗嬷嬷,打!”宋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吩咐道。
宋知淑浑身无力。她还要再说什么,却看见宋长明冲她摇摇头。她坐在地上,强自镇定,可终究还是在第一个巴掌扇过来时流出了眼泪。
她死死咬着牙,没有作声。她可以哭,却不能在宋清面前哭。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老夫人居然罕见地行掌嘴,这可是责罚下人的。在王曼云的哭喊声中,宋知淑的脸被一下下地扇着,越来越红,眼里的目光从震惊,到不甘,到委屈,到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
奇耻大辱。
朦胧中,她看见宋清。宋清并没有看她,而是兀自将思思拉起来,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仿佛自己在这里被掌嘴,对宋清来说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让她的屈辱更深一层。
漫长的纷争结束后,罗嬷嬷换了熏香去味。宋老夫人招手叫宋清到身边坐下,静静地问她:“清丫头,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淑要做什么,才提前将那两个金碗和点心都交给了我。”
“只是猜测。”宋清坦坦荡荡地回答。她知道,在被人欺骗之后,一个人最需要的就是听实话,哪怕这实话并不是那么如人意。
宋知淑等人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们偷换掉的两个金碗也是仿品,真正的金碗和上面的点心都被宋清交给了宋老夫人,放在了老侯爷的灵位前,因此宋老夫人早就觉出其中的猫腻,一直默不作声,只是想看看始作俑者在耍什么把戏,想看看宋清要做什么。
宋清告诉了老夫人花笺纸的事情,郑重道:“宋清知道祖母不喜这些,可既然三小姐有旁的心思,宋清不能不做好准备。被您不喜,总比被人冤枉要好。”
“那你又怎么知道会是绿枝?”
“不怕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