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困境,楚扬都清楚。楚扬心里的确有她,可碍于她与侯府那脆弱的关系,在是否需要帮她的事上一再斟酌,最后终究选择了旁观。
现在,楚扬终于确认了宋清并非宋长明亲生的事实。是确认,而非被告知。他曾一直抱有疑虑,秦蓁一个侯府的夫人怎会莫名和下人私通?而当宋清告诉他时,心底的疑虑化为乌有,深深的惆怅挤满了他的胸口,让他感到不舒服。
此前,楚扬想过,如果所谓私生是流言,那么自己可以出手,安顺侯府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要对宋清好一些的。如果能找出症结,帮助宋清重新获得嫡女的地位那是最好。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了,宋清的确是秦蓁私通所生,那他的正妻只能是宋知淑。
他觉得很可惜。除她之外,他从未将别人放在心里。可他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再喜欢宋清,如今这样,也无法再迎娶她作为正妻了。
如果是暗地里相助,怕是也会惹来麻烦。宋清不是可以自保之人,暗地相助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再者,宋知淑喜欢他,他感觉得到。一个嫉妒的女人,观察力会非常敏锐,更何况宋知淑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宋知淑发现,许多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而宋清从未想过这些。年少的爱恋,足以抵消侯府的一切不幸。
后来,他们说了许多话,大都是宋清在诉说自己这些年的委屈,楚扬认真地听着,然后教她要如何做才能不留痕迹地保护自己。他想着,自己教教她,总能好一点。可惜那些东西,宋清听了也没有学会,她向来不擅长这些。
慢慢地,夜幕降临了,周围变得一片漆黑,而宋清心里那些积年的怨恨也慢慢浮上水面,随着黑暗的蔓延而吐露了出来,如同幽暗的藤蔓一般缠绕住她。
她从不向别人说心里话,憋得久了几乎要发疯。如今有了楚扬,她喜欢他,信任他,加之那种强烈需要倾诉的渴望,不知不觉许多话都跟着一股脑倒了出来,甚至仿佛没有经过脑海,是从心里直接冒出来的。
那时,她正在说一件旧事,是王曼云发现她偷偷给母亲做了牌位祭拜,于是火冒三丈,直接踩碎牌位,又让人扇了她和思思十个巴掌,最后罚她跪了两个时辰。
“有时,我真希望她死了才好。”
“真的?”楚扬讶异,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姑娘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同时,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有点兴奋。
“是。”宋清痛苦地道:“她厌恶我,可我是被困在侯府的,我走不了,这些年对她也足够恭敬,可她从未对我有过一丝的好,从未放过我。”
“还有父亲,他恨透了我,却又不愿意放我走。我经常在想,自己活着是为什么,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真觉得大家一起都死了才好。”
宋清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倒在楚扬怀里,低低地道:“侯府就像一团乱麻,我走不了,也做不好,无论如何也做不好。他们恨我,我也恨他们,真是觉得不如大家一起死了吧,这样最清净了……”
说着,她又恍然回神,感到阵阵后怕。她紧紧抓着楚扬的袖子, “抱歉,我不该那么说。”她害怕地低下头,“很恶毒,对吗?”
楚扬轻抚她的头发,温声道:“没有。他们对你不好,你又何必连这样的念头都要苛责自己?只是清儿,别人要死是他们该死,可是你要活着,我希望你活着,跟我一起活着。”
宋清伸手环抱住他,疲惫又安心,“也只有跟殿下在一起,我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黑暗之中,宋清猛然睁开了眼睛。方才梦中的每一幕都无比清晰,就像真切地发生过一样。不,不对,那不是梦。她渐渐清醒过来,那是属于这具身体的回忆,是属于原来的宋清和楚扬真实的过去。
她想,她知道赵扬那些话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