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宫门口人影憧憧,纷纷上马车离去。
孙捷再三向太子赔罪,保证明日离京前一定将百姓给陛下的贺礼送上,并上门给太子殿下赔罪。
既是被人买通,若非特殊手段,从他嘴里问不出实话。太子不再多说,摆手让他离开。
孙捷上了马车,脸上方才的惊惧和恭敬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冷漠。
马车拐过一个街角后,几道黑色的人影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月色中,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次日天还未亮,巡防营的人在暗巷角落发现了几具死尸。
听到消息,林宣心里一跳,立即赶过去,赫然发现正是昨晚派去跟着孙捷的几人。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想着若孙捷离京前去见那幕后之人最好,若是没去,便直接抓了审问。可他没想到,派去的人居然被杀。几具尸体上并无外伤,只有嘴角和脸庞呈青黑色,是中毒而亡。
孙捷一介太守,不会武功,不会用毒,杀他的另有其人。思及此处,林宣握紧手中的剑,带上人就往驿馆赶去。
“指挥使!”远远地,一名百户焦急地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道:“孙捷死了。”
林宣脸色一变,一把扯过那百户的领子问道:“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百户喘着气,强忍胸中的胀痛答道:“就是昨晚,在驿站的房间里自缢而亡,京兆府已去了。”
驿馆里,京兆府尹和仵作及一众捕快都到了。等林宣赶去时,孙捷的尸体已被人放到地上。房梁上,长长的绳索直直垂下,末端是圆形的套子。
孙捷的尸体已经凉透,口张得很大,舌头伸了出来,双眼猛睁得浑圆,几乎都要凸出来。脖颈上一条深深的勒痕,触目惊心。
仵作检查了尸体,让捕快将那绳索取下,将尸体脖颈上的勒痕和绳索再三比对,最后确认的确是自缢而亡。
林宣也在一旁细察,发现那勒痕和绳索的确符合,并非生前被人勒死再挂上去的。可孙捷为什么要自杀?就因为昨晚的事?可既然要死,又为何听信幕后之人的话摆太子一道?
“大人,孙捷的绝笔。”捕快将信递给府尹,半道被林宣截去。
“大人……”对于林宣略显无礼又无赖的行径,捕快感到不悦,却又奈何不得。
府尹眉头一皱,“带人去查查别的屋子。”
在绝笔书中,孙捷竟说昨夜那幅图的确是给太子殿下的,他不忍百姓心意被负,本想悄悄送给太子,不想弄错了竟送给陛下。而给陛下的礼,被自己三天前送到了太子殿下那里。
林宣顿时火冒三丈。送错送错,哪门子的送错!太子那件袍子根本就不是陛下的身量,若拿到陛下面前,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他怀疑,百姓根本就没有给陛下做贺礼,孙捷知晓此事,被人买通后将此事在宫宴上捅了出来,而那万民锦绣图怕也是有心人做的。
林宣强忍怒气将信还给府尹,双眼如利剑一样插在孙捷身上。他恨不得刺几个血窟窿再拉到大狱里将所有刑罚挨个来一遍,好让对方吐出真相。
不远处头发花白眼睛通红的老者被带过来问话。此人名叫孙年,是孙捷的老仆,跟在孙捷身边三十四年了。正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尸体并让人去报案。
据孙年说,他早上请孙捷出门用早饭,敲门一直无人应,便觉得不对劲。因为孙捷向来睡得浅,一有动静就醒。孙年试着推门,结果发现门自己开了,然后他看到孙捷吊死在房梁上。
说着,孙年又哭起来,涕泪连连,伤心欲绝,看起来的确忠心耿耿,不似做戏。
“有些私事,人借我问问。”林宣将府尹拉到一旁,低低地道。
府尹皱眉看他一眼,随后借搜查各处支开了捕快,又让仵作去外面守着,对林宣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当着我的面问吧。”
见林宣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又道:“昨晚我也在,我希望太子好。你若不信也随你,但作为京兆府尹,我不会将人给你。”
林宣想起来,此人是天顺二十四年冬至任京兆府尹的。当时吏部提了四个人选,是太子举荐的他。前些时候,许多人打算投靠赵扬,而这位府尹没有递过名帖到永平侯府。
林宣决定信任他。
咣的一声,闪着寒光的剑刃已经架在孙年的脖颈上。
孙年连哭都忘了,哎哟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喊着大人饶命。
林宣冷喝道:“本指挥使接下来问你的话,务必一五一十地回答。”
孙年咚咚地咳了几个响头,“小人一定说,小人什么都说。”
“我问你,那徽州百姓的礼物有几份?都是什么?哪一份是给陛下的?”
孙年愣住了。
在林宣的威慑之下,他硬着头皮说出了实情,“回大人,一共两件,都是给太子殿下的,一件山水袍子,一件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