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长信的肩膀,笑眯眯地道:“鄙人不才,无父无母,自然无家。但你的话听得我很高兴,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名字。”
那时,他多么希望是自己让她开心,是自己跟她说话。他心底感到失落,即便时隔多年,依然觉得可惜。
于是,他不由抓住了现在的手,对她道:“想不想进宫?”
正在量他腰身尺寸的绣娘手抖了一下,脸上刷白。她何尝不明白这意思,立即道:“陛下,民女……已经成婚,还有夫婿和儿子,恐怕不能进宫了。”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他沉下脸,松开绣娘的手,心里很不高兴。
这短暂的转变让宋清始料未及。好端端的,怎么开始想这事了。不能再拖了,再下去还不知陛下要想些什么来。这会儿赵扬已经走远,应当是安全的。
她看看外面,只剩下几个小太监和门口的守卫,并无旁人,屋里则只有一个大太监,便拉着抖成筛子的绣娘到身后,其余人纷纷会意,齐刷刷地退到宋清身后。
宋清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皇上身边,低声道:“陛下,宋清有事相求。”
皇上以为是国公府的事情,不耐烦地道:“你要说的朕知道,只是……”
“陛下不知道。”如此大胆的话,宋清说完,自己都捏了一把汗。
皇上忽地抬起眼,不悦地道:“宋清,你逾越了。”
宋清定了定神,再次道:“宋清有罪,可宋清相信陛下喜欢听真话,多于虚情假意的遮掩。”
皇上渐渐察觉到了什么,看她一眼,“你要说什么?”
宋清道:“事关国公府和秦家内情,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果然,一提到秦家,皇上神色一凛,对大太监道:“去给朕泡杯茶来。”
“是。”那太监会意,很快退出御书房外,还将门外的小太监和守卫都带去了院子。
宋清这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抬眼道:“陛下,今日带此六人进宫,其一是为陛下做衣裳,其二是有一桩事,需让陛下知道。”
“说。”
“除了思思,其余五位绣娘来自徽州。”
皇上怔住。徽州,真是太熟悉的字眼。他渐渐眯起眼睛。他当然不会忘记与徽州有关的事。水灾弥漫,疫病肆虐,还有……僭越。他不会惩罚徽州官员和百姓,而宋清居然胆大妄为到将徽州的绣娘带到他的眼前。
“陛下寿宴上,徽州送给太子的那份万民锦绣图,是由徽州三十位绣娘合力所做,而这五位便是当时提出要送太子贺礼的五位。”
皇上的脸阴沉沉的,这是在往他的眼里揉沙子。宋清知道他不痛快,却还是要这样做。“此事已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宋清道:“陛下寿辰,徽州百姓给太子送礼,却不给陛下,是他们僭越,可是这样僭越的主意,却是有人给她们出的。”
皇上冷冷地哼道:“宋清,太子是储君,被徽州百姓爱戴,朕很高兴,谈不上僭越,倒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宋清道:“想要皇上知道真相。”
皇上不屑一顾,“凭你找来几个绣娘,凭她们一张嘴?”
宋清反问,“那陛下敢听吗?”
皇上冷冷道:“有何不敢?”
宋清对她们点了点头,温声道:“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几个绣娘互相看看,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由年长的一位开了口。
“陛下,我等是徽州的绣娘,一直以刺绣为生,技艺虽不如思思姑娘精湛,也足够养家糊口。一日,我等正在绣坊做活,有个女客进了院子,说是自己要开绣坊,想看看我们那里讨教。因那人出手阔绰,管事便领着进了后院,还与我们一同用饭。她很是健谈,很快我们就说了许多话,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水灾和……”
她似乎有些害怕,说到这里便停了,思思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无事,我们都在这里的。”
她深深呼吸几下,继续道:“和太子。她说太子救了徽州,徽州得了恩情,也不知表感谢。若是自己,一定要好好绣一件礼物给太子。我们想着又见不到太子,绣了也没用,她说可以交给太守,太守可是个好官。我们被她说的心动,想着那便绣一件袍子好了,太子也能穿。可那女客却说做袍子是应当的,但过于简单,无法表明我等诚心,因此还要另外绣一幅画才好。我们觉得有理,忙向她讨教该绣什么才好,后来便按照她所说的绣了一幅……万民锦绣图。至于那位女客,再也不曾在徽州看到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最后,她叩头道:“陛下,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其余几人也纷纷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她们本是出于好意,哪知道只给太子送绣礼是对陛下的忽略,更不会明白那画上的万民是一种僭越。
而皇上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即便心里不高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