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住着,说不定是带来了什么蛮子的邪祟!”
“冲撞个屁!分明是那姓贺的要背叛大荆,腆着老脸要去当霍贼的狗腿子,这才遭了报应!”
“什么?!太师竟要叛国?!”
诸如此类的流言迅速蔓延开去,偏偏京兆尹生怕放走了杀死贺太师的恶贼,不肯放人,老百姓们挤在街区之内,活像集市水盆里的泥鳅。
霍千里俊美乍眼,也不能有太多的动作。他静了片刻,忽然抬眼往西南角的酒楼三层瞧了一眼。
那处,一人羽扇纶巾,弱不胜衣,身下还坐着一辆轮车,正是匈奴军师云梦泽。
云梦泽靠在栏杆边上,轻轻摇了摇头。他以手语比划道:“东西不在车里,亦不在他身上。已派人趁乱进贺家。”
霍千里心下微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神婆,走吧。”
半天也没人回应,霍千里低头一瞧,发现暮樱站着等了一会儿,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所有人都在高度紧张地围着马车打转,暮樱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到了他过分宽大的袍袖下,竟然就这么站着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
王朝将崩,朝不保夕,她太累了。
暮樱以一个很小很小的幅度打着晃,呼吸略略有些急促。睡着的时候,她再也无力维持温和的表象,眉头紧皱,好似在梦中也十分焦灼。
霍千里鬼使神差地垂眸瞧她。
青袍之下,日光被滤了一层,将她嫩白的脸色显得越发轻盈灵动。她长得那么小,那么润,就像种刚刚长好引人采撷的水果。
小神婆的头一垂一垂,有些乖巧,霍千里看着看着,突然往前站了一站,暮樱的额头找到“靠垫”,果真十分依赖地靠了过来。
世界静了一静。
“就是那玩火的崽子!把他给我逮了!”
京兆尹府的二把手得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整个人都快疯了,不知怎地忽然要抓捕一个买杂耍的小孩:“定是他当街纵火,惊了邪祟!”
刚刚稳定些的人群再度骚乱起来,那孩子在人群中乱窜,大伙一个挤一个,谁都站不稳。一个膀大腰圆的担夫险些摔倒,本以为定要后背着地摔成个王八样,不想却被人稳稳托住!
担夫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到了一个比他还高半头的俊俏儒生,衣裳看着像个读书的,却凶巴巴的有些吓人。
那人漠然道:“她在睡觉。”
担夫:“啊?”
“她、在、睡、觉。”那人烦躁地将袍袖往下放了放,露出颗毛茸茸的脑瓜顶:“这不是我主动的,只是我要卖个人情——你明不明白?”
担夫:“……”
担夫拉过自己婆娘小声道:“娘子,这人好像有疯病!”
就这么推来搡去地闹了一遭,谁也没料到那耍火圈的小孩竟一路钻到这边来了,那小孩没命奔逃,却正好落入大理寺的围堵,就在二人身前不远之处。
小孩拼命哭闹,暮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阿庑?”
她眼前罩着一片朦胧的青,整个人懵头懵脑,头顶冷不防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消停点吧。”
被她靠着的“寝垫”声音低沉,隔着青袍的胸膛泛起共鸣,她听见他略带嘲讽地哼笑道:“准你休息一天,大王不亡你的国。”
暮樱瞬间站直身体。
霍千里正准备欣赏她的窘迫,只见小神婆抹了把脸,手指在他们中间打了个来回:“你我,睡了?”
霍千里:“……”
每时每刻都想发疯,真的。
京兆尹的人越闹越大,说什么都要把那五六岁的孩子带走审问。小孩哭得大鼻涕乱飞,连句叫冤枉的囫囵话都说不全。
暮樱叹了口气。
京兆尹府的冤狱天下闻名,真要让他们把孩子抓走,这桩命案只怕就此糊里糊涂地扣在那孩子身上了。
她想了想,还是上前道:“军爷,算了。”
京兆尹的执事本要出口成脏,一见这姑娘如此漂亮却又骂不出口:“去去,你没看见这车边有被火燎过的痕迹?就是他干的!老爷办事自有道理!”
暮樱又劝:“军爷,算了吧。”
“这哪来的泼妇!”执事破口大骂:“该不是暗娼窑子里出来接客的吧!带回去带回去!我看刺杀也有她一份!”
暮樱一转身,可怜巴巴看向身后的霍大王,霍千里闲闲道:“我一个文人,不好动手。”
霍大王固然嘴贱,身上威势仍在。那执事本能地感到危险,脖子一缩——
“京兆尹府如今越发没规矩了。”正当此时,一人忽然凌空掠下:“瞎了尔等的狗眼,竟认不出她是谁么?”
来人一身湖蓝衣裳,长眉入鬓,宽肩窄腰。虽是个男子,五官却生得清秀文雅,过分精致。
此人风尘仆仆,仪态仍佳,那人一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