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厌音的母亲一声断喝,急匆匆走过来,躬身对暮樱道:“殿下,小女不懂事,都是我们教导不严,您罚也罚过了,别同她置气。”
厌音:“娘!”
“闭嘴!”东昌侯夫人回身又是一个嘴巴:“你还嫌惹事不够!”
厌音被打怕了,后退两步跪着,捂着脸颊恨恨地瞪着暮樱。
暮樱微笑道:“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本宫的小婢性急。厌姑娘脸上受伤,需要休养,很不宜再在京城住啦。”
她脸上笑意不变,心里却警铃大作。
厌音刚才被打断的话是什么?
颜家找到什么了?
必须尽早将霍千里这座天大的靠山笼过来。这贺家的钥匙,她找定了。
东昌侯夫人浑身一抖:“您的意思是?”
“护国寺已经修好,那地方清净,就让厌姑娘去住住吧。”暮樱的目光拂过众女,众女登时鹌鹑似地缩了起来。暮樱的语气依旧很温和:“不过带发修行就没意思了——千万记得剃度。”
还要剃头?!
厌音一口气没上来,昏了。
东昌侯夫人:“殿下,这是否罚得太重了些!阿音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
暮樱温声打断了她:“闲话?”
东昌侯夫人瞬间闭嘴。
“大王来荆,远来是客。”暮樱的目光拂过鹌鹑似的贵女们:“他们匈奴人没规矩,若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便是本宫也保不住你们了。”
东昌侯夫人看着暮樱离开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怨毒。
她的随侍婆子姓卞,扑地跪在侯夫人身边:“夫人,难道我们真的要让大姐儿剃头?!咱们外头的准备马上就要来了……那姐儿的亲事岂不完了?!”
“没事,”东昌侯夫人扶起女儿,指甲几乎抓进肉里:“宁和帝姬也傲不了多久了,她不是喜欢男人么?”
卞婆子一惊:“夫人的意思是?”
“她喜欢蛮子,咱们就送她几个蛮子。”东昌侯夫人一字字道:“等她被男人睡烂了,看那霍千里还会不会保她这个姘头!”
*
陶梦谷走在暮樱身边,忽然打了个激灵。她本能地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满带恶意的目光,只有暮樱的仪仗。
她咬了咬唇,小小声骂道:“我不用殿下充好人,这次你帮了我,这人情我一定会还的!”
“现在就还吧。”暮樱问道:“你父亲今日带的丧礼是什么?”
陶小姐一呆:“好像是徽墨吧,怎么了?”
徽墨啊。
贺太师年少时,曾在徽州黄山一带念书,他上的折子总是有种与众不同的清香之气,想来就是徽墨带出来的。
陶源陶大人出身苗疆,中举前却也在徽州的书院住着……
人在年少时养成的习惯,通常一辈子也改不过来,有些人挣扎一生,也不过是为了忘记年少时的那几年罢了。
陶梦谷一噎:“这就算还上了?你不会还……嗳?”她目光忽然在暮樱腰间一凝:“它怎么回来了?”
暮樱跟随她的目光向下看去,发现陶梦谷看的竟然是霍大王那把巴掌大的小斧子——为了方便暮樱随时许愿,惊鹊熬了好几个大夜打绦子,将这东西做成了一个挂饰缀在她袖子里。
暮樱手指微动:“陶小姐见过?”
这些日子以来,暮樱成天想言灵的事,乃至梦中常常闪过一个汉人小孩拿着这把斧子的画面。
她料定自己年少时定然见过这把特殊的小斧,却不知它主人是谁。
难道就是陶梦谷?
“殿下这是什么毛病。”陶小姐一脸稀奇古怪地看着她:“咱们小时候,你成天拿着它抛来抛去地玩,谁要看都不给,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暮樱:“……”
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我的?!”
“还能有谁?”陶梦谷不满地哼声道:“我义兄头顶那道小疤不就是殿下小时候用它砸的么!”
陶星天头顶确凿有个小小疤痕,此事一对便知,陶梦谷完全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假话。
难道自己才是斧子真正的主人,那个在梦里反复出现的小孩,就是自己?!
可如果小时候就见过霍千里,为什么自己全无印象?我到底忘了什么?!
暮樱垂下眸光。
是了,那场梦。
只要能回忆起那场梦,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摸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