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打着手语请示:‘我军齐备,可要出击?’
霍千里抬手向下一压,看戏般悠然地打手势道:‘再等等。’
贺时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
他的赵州军虽然强悍,但毕竟常年在海上作战,根本就没法做到如此长距离的长途奔袭。联军根本就没有二十万众,如今外头这些是他一路上让颜文东到处游说,左拼右凑强行弄来的。
看着声势浩大,其实要破解起来也很容易——只要瓦解其他几个盟友对自己的信任,联军自然荡然无存。
暮樱慢条斯理道:“贺大公子说本宫杀害贺太师,可有什么证据?”
“我父曾假意向霍贼卖国,以求信任。那日他亲口说过,愿意将你姐弟二人的人头奉上,以做贺礼。”贺时也语气笃定:“那日,殿下曾派出一名巨力武士潜入霍贼住地,是也不是?”
这话一说,城里等消息的世家们登时便信了几分——那贺未寻能在太师一职上做满三朝,干出这种审时度势的“明智之举”来也并不稀奇。
只是这一来,暮樱为求自保,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暮樱却依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调:“哦,原来没什么实证,是诛心呀。不过不打紧,既然都是说这种没谱的证据,本宫倒想给诸位讲一个故事听。”
贺时也抬手:“攻城。”
“诸公,本宫劝大家还是把故事听完。”暮樱拍了拍手,温声道:“跟着贺大公子起家不容易,可别遭人骗了。”
贺时也微微眯了眯眼,搡开那个家主,震声道:“攻城!”
“我看谁敢!”被推到地上的家主喊破了音:“我倒要听听,暮氏阿樱能讲出一个什么故事!”
贺时也终于怒了:“你以为这个攻城的时机是好来的?!一旦让帝姬将霍贼笼络在手……”
“哎呀,贺哥儿。”其余几位联军的家主也施施然站了出来:“就听听也没什么,耽误不了你今夜耍大将军的威风。”
贺时也闭了闭眼。
早该知道的。
早该知道和这些狗屁倒灶的老东西混在一处,所有事情都会变得裹脚布一样繁杂冗长。
暮樱微笑道:“诸公远来辛苦,这么喊来喊去也不大雅观,不如咱们在阵前聊吧。”
*
霍千里人已经到了。
他不耐烦在水道里等着,带了两三个好手,大猿猴一样地上了树。此刻他盘膝坐在最高的大榕树上俯视战场,心道这可真是开了眼了。
这两军对垒互放狠话,怎么还放到喝茶水的地步了呢?
“神婆胆子倒是大,还敢主动下城楼,有意思。”霍千里眯眼往前瞧:“就是这有点听不清啊。”
跟他上树的苞单:“大王别抻脖子了!小心一会儿再掉下去!”
霍千里和苞单所在的树就在战场边上,且地势颇高,他打眼一瞧:“荆人打仗简直跟闹着玩一样,这仗,打不起来。”
里头那个神婆无可抵抗,如今看来外头这些勉强赶过来的也十分花架子,拳头对拳头才是两败俱伤,棉花对棉花又成什么了?
“虽然打不起来,但也很要紧吧。”苞单简直超常发挥,忧心道:“要是荆人皇帝换人做了,大王你还能娶到那个喜欢的吗?”
霍千里睨了他一眼。
苞单算是说到点上了——虽然打不起来,但确实是这对阵双方的生死之战。他们这种第三方当然可以悠然看戏,但那个神婆……
这些世家云梦泽早就替自己查了个一清二楚,里头不乏贺太师的忠实拥趸,其中有个姓严的,更是贺太师一手扶持上来。
如果杀贺太师的这盆脏水被扣到暮樱头上,她今夜必亡。
苞单耳根有些红:“她会死吗?”
霍千里不咸不淡地拍拍腿:“关我何事。”
不关他事,可是他心口堵得慌。
那神婆在阵前一副天塌地陷我自淡然自若的英雄样,心里却委屈害怕到不行。霍大王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如今算是跟着体会了一个遍了。
“闹死了。”霍千里有点烦躁地撸了把头发:“苞单,你去给我弄套荆人盔甲过来……对,就要红色那个!”
小半个时辰后。
德化门的城门依旧严密地锁着,旁侧的小城楼上却开了个角门——工部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几位大人满头热汗亲力亲为,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在两军对垒的阵前搭建起了一座方方正正的亭子。
这亭不算大,因为是临时搭建,便只做最普通的八角之形,暮樱和几位家主泾渭分明地落座,人人身后都带着几个护卫。
暮樱甚至还有余力弄来几碗热茶,不过也没人敢喝就是了。
贺时也不肯坐,沉默良久道:“殿下污蔑我贺氏父子,但没有证据。”
“其实有的,”暮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