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溪渡。
白衫少年悠然翘起修长的腿,舒适地仰坐于高楼船厢。他半身倾斜地趴在桌边,手伸向身旁轻轻敲击道:“阿琇你想什么呢?”
朱琇摸着额头望向前方。
白衫少年书生打扮,皮肤如白玉一般洁白无瑕,散发着如雕琢的光泽。黑发如同漆黑的玉石,光滑柔顺,披在肩上,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她终于回过神道:“姑娘……”
白衫少年又敲了她的额头道:“嗯?”
朱琇讪笑道:“是公子。”
朱琇是杨家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因为母亲是歌妓,她一直在杨家承受着歧视,甚至无法使用杨家的姓氏。这个不公平的身世让她自卑自负。
这使她变得有些不合时宜,有点像一只被社会遗弃的可怜虫。她即使不识大字,还时常东施效颦,常常引来别人的嘲笑。
相比之下杨家的闺秀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展现出卓越的教育和修养。
而杨冰青同样是杨家的异类。
她在官学方面展现出与常人不同的天赋,毫不逊色于其他杨家的少爷们。她的聪慧和学识令人刮目相看,让她在家族中独树一帜
她当然不服输。
于是她跟父亲立下三年之约。
如果她能够获得书院考试头魁,便由她追求喜欢的生活,包括婚姻之事。
朱琇同样女扮男装,跟着服侍杨冰青,期间惹出不少麻烦事。
白衫少年边坐直边关切道:“你是不是还晕船?”
朱琇点点头。
杨冰青掀起布帘,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妩媚青山,忽然转过头道:“阿琇,我教你唱首歌。”
船夫摇着橹从远处架船引路,悠扬动听的歌声飘在烟雨蒙蒙的水面,引得岸边少年们探头观看。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
那一阵阵柔软婉转的歌声,和着清甜的嬉笑,端的是天真烂漫。所唱江南水乡的桃花,吴侬软语,柔情蜜意,都融入长短句中。
那船夫身后还跟着一队高船,雕梁画栋,看起来颇为气派,估计是哪位大户人家出远门。
溪岸边其中一位黄衫少年摇着折扇,摇头晃脑聆听,听到美妙处则颔首赞许。
随着歌声隐遁,不由转头叹道:“兰芝兄,后主的词作洒脱快意,由那位姑娘唱出来,添些许柔情,反而别有一番韵味啊。”
青衫书生赵兰芝背着朴素的竹箱,穿着更简单质朴,但是没有任何人会忽视他的存在。
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润,真真是端方君子,犹如一株挺拔修长的青竹。
他静静站在岸边,凝视着远去的船队,没有发表言论。
过了一会儿,赵兰芝转头看他,面无表情说:“后主正是亡于靡靡之音。”
“啪”一声折扇闭合,黄衫少年摇着头,笑起来,轻叹道:“无趣无趣……”
赵兰芝只是回答:“走吧。”
他们便往糜山书院的方向继续赶路。
他们紧赶慢赶,趁着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庙门口牌匾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残缺的文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黄衫少年慢慢念出两旁的石联,“看来此处就是今晚要落脚的地方。”
青衫少年则开口道:“进去吧。”
走进庙内,院内的青石路已经龟裂,长满了杂草和野花,它们顽强地生长,似乎在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流逝。古老的庙宇建筑已经斑驳不堪,木质的檐角已经腐朽,屋顶上的瓦片也是一片残破。
他们注意到院内停着三辆马车和几匹马,彼此对视一眼,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他们走进主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
“公子,这个破地方太委屈你了。”那一道抱怨声顺着破旧的木门飘出来,“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府吧。”
“阿琇,那你自己回去吧。”那人声音很坚决,“替我回家报平安。”
“啊!不要,我错了!我实在是心疼公子到糜山书院读书,衣食住行皆有不便,还要风餐露宿……”
黄衫少年与青衫少年听到此处,意识到原来是同样准备入学读书的同窗。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争吵起来,但是也不能继续听下去了。
黄衫少年出声问:“有人吗?在下柳州冯斌。我们二人同为糜山书院学子,路过此地,能否借宿一宿?”
屋内瞬间安静。
过了一会儿,庙门从里面打开。
身着黑色短衫男人堵在门口,特意打量两人几眼,而后从门边慢慢退开,眼睛却还盯着他们。
冯斌感觉压力很大,仿佛被盯上的猎物,如芒在背,瞬间收起轻佻的姿态。
而赵兰芝则气定神闲,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