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高逐晓举目四顾,见倚竹楼人个个双眼放光,视线俱是汇注于此,不由将迎天剑握得更紧些。
若为道谢而来,又何必如此阵仗。以此为厚礼,又有谁敢轻受?
“楼主之谢,我高天迎不敢收受。如真心怀感恩,为我让开条道路,如何?”
她心下已推知,赵禀竹口中之谢,不过是因她数日以前解散即皋门之为。依着从前两派大战,倚竹楼此行必非如此单纯。
果的,那人自畅怀笑了几声,非但没有拱手相让,反于一把紫竹扎成的方椅上坐定,两腿交叠,颇是悠然地靠在椅背上。
“高姑娘慌什么?在下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他侧首过去,朝旁边守立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登时会意,片刻功夫又制成一张竹椅,搬到高逐晓的身后,示意她坐下。
倚竹楼确实无愧“一引青竹行天下”,对自然造物的运用几已达至出神入化的境界。竹笋可为食,竹管可作乐,竹篾可织篮,竹身可助力。
只是当下情形,她哪还有心思入座?
赵禀竹见她仍旧站着,亦未再勉强,挑了挑眉道: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想请姑娘于楼内小聚。只因姑娘行踪隐秘,落脚不留名,在下怕今日不阻留,待日后更难相逢。”
他微微一顿,目光随和落于她身上。
“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听此,高逐晓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来,她真还未曾见过,请人是这般请法的。
依照目前架势,她若是不答应,对方也会有办法叫她乖乖答应吧。
如此,她也不愿再同赵禀竹拐弯抹角,多费口舌,便直言回驳道:
“若我不愿呢?”
此话一出,还未待赵禀竹回答,他身后那些倚竹楼弟子便若一呼百应,同时往下滑降三寸。
随其动作,那原于竹竿上探出的部分竹叶便纷纷被剥落,于林间澒洞流转,彼时虽无风过境,杀气却于其间陡然升腾。
赵禀竹随手将飘落于衣衫前衽的竹叶扫落,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就此跑掉似的。
“你瞧,不是我不想放姑娘走,实是身后的弟兄们感念得紧,我亦没有办法。”
话毕,他终于自椅中站起身来,摆了摆手。
方才放于他身后的那把紫竹椅,此刻竟生生散裂开来。若是细观便会发现,每一根竹管均自其中心被劈成两半,可知是赵禀竹将内力自长管灌入,便亦能够推测,来人修行远在她之上。
此时身后已无退路,而身前又不占地利,若是纯粹硬碰硬,她毫无胜算可言。
双方僵持之下,其间形势剑拔弩张,一点即燃。可赵禀竹似乎意犹未尽,仍未下令用强。
若是仅以口舌便可说服,谁不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由是,他面容微皱,一侧嘴角往上提拉,苦口婆心地提点道:
“姑娘不愿随我入楼,当下又能去往何处呢?”
他冷笑一声。恰一枚落叶自他身前飘落,却在距他尺远处蓦地被弹开,叶尖竟直直插入土中,根脉如同剑柄般震颤着。
“如今即皋门被灭,江湖长久所固守的三足鼎立之势便随之破灭。大徵宗与尧天阁两派必不会于此时互攻,反叫别的门派坐收渔利。你觉得,那些潜伏多年的教派如今如何想?”
“而你,手握剑隐宝器广陵散,此原作为即皋门镇门之宝,立身之凭,无论是此前想要取三大派而代之,抑或是另外两派,谁不会垂涎这块肥肉?怕就是连朝廷,也想进来横插一脚的。”
说着,他又上前一步,语气较之方才更为轻缓。
“自你甫出即皋门,便注定无处容身。与其彼时与人鏖战身不由己,不若此刻应了我赵某人之邀,还能少受些不必要的苦头,姑娘意下如何呀?”
话已至此,高逐晓手中之剑仍未有丝毫懈怠。
此人之一番谈论虽已点明江湖局势,分析亦不无道理,可他赵禀竹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同她说起此间利害呢?
思及此,她耸了耸肩轻笑,开口问道:
“楼主所言句句在理,天迎无可指摘。只是楼主怕是忘了,贵派亦是垂涎这块肥肉的虎狼之一吧。若就方才所言,我便更不能自入虎口。”
赵禀竹脸上骤然严肃,方才的轻佻顿然消失无踪,旋即转了口气,冷冷威逼道:
“依着姑娘所言,是不愿同赵某回楼了……”
“既如此,那就别怪我赵禀竹不怜香惜玉了!”
随着赵禀竹真面目显现,原本静谧空幽的竹林顿时杀气四溢。来人直观便早有准备,此刻随着赵禀竹一声令下,竹竿上所潜伏的弟子均开始挪移方位,或以竿为支撑横荡其间,或自竿顶径直跳跃,又有自竹上滑落的,蜷缩身子于林地打滚。
眨眼之间,她便已深陷倚竹楼围困。抬眼环视,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