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背影更为单薄,可她依旧在不停地往前走去,甚而不肯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你要去哪?”温让站起身来,感到无措的慌乱。
高逐晓闻言,并无任何回应,仍是拖着沉沉的身子往外走去。温让见此,忙迈步跟了上去,可目光触及她肩上那抹无情的红,却又不敢再离她太近。
“我只问你一句!”
此刻,高逐晓已走出红帘,同他由此相隔两侧。香烟雾绕,红纱魅影,他们前后长立,彼此俱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她站住了,而后便听到身后那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那句颓败千里的声张:
“你宁愿伤害自己,亦不愿给我,究竟是……因为他么?”
听了这话,高逐晓默然垂首,似是沉思,亦像是在平复。
温让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回答。其实,这问题于他而言,答案为何又有什么意义呢?结果是早已注定了的,就如同他肩上的伤口,已然负伤,何必再去追问彼之缘由,让自己再伤一回呢?
他只是不甘心。
良久,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淡淡地开口:
“或许吧。”
而后,楼梯那际便衔上了嗒嗒的脚步声,高逐晓离开了,她没有回头,由是再也见不到温让此刻掩于红纱背后的影子。
他独自一人,蓦然回首,望着软榻上凌乱不堪的痕迹,和随意抛弃其中那枚耀目的双环白玉珏,自顾笑了许久,眸色晦暗而狰狞。
这厢高逐晓走到一楼厅堂中,见着方才那掌柜的,抬剑对指,还未及问询,那掌柜便踉跄跑过来,瘫软在她身前求饶。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这跟我清风生没、没有关系啊,都是潘满银、都是他逼我的……我上有老母、下有不足岁的小儿还待养,求求女侠别杀我啊……”
高逐晓身子虚弱,肩头负伤,不愿同他多费口舌。环视一圈,发觉潘满银及天乾十二机已离开这里,可谒金门一众却亦不见身影,厉声问道:
“方才随我一起来的兄弟呢?说!”
那掌柜的闻言,不住地磕头,在这间隙颤颤巍巍道:“在楼上,喉吻、喉吻润……他们都在那里……在那里……”
“在那里什么?你去将他们叫下来。”
“这……”
他面露难色,好似此事颇为棘手一般。高逐晓心觉异样,皱眉追问道:
“你把他们怎么了?快说!”
那掌柜的哭哭唧唧,又是几个响头下去,这才哆嗦道:“众位英雄喝了些小酒,酒里、酒里是潘大人命我下的毒药……我、我胆子小,怕出事,便偷偷改换成了蒙汗药……此刻众位英雄大抵、大抵都昏睡着……”
高逐晓原听到“毒药”二字,心中揪紧,听完后话,这才稍舒一口气,命这掌柜去楼上拿冷水将众人泼醒过来。
不一时,她便听见楼梯上霍霍剌剌的脚步声,间杂着掌柜的求救:
“英雄饶命!不要杀我啊……女侠、女侠救我!”
她抬眸去瞧,才见着陈浩昇顶着湿漉漉的大脑袋,手上提溜着掌柜的后衣领,似是提着只猫一般毫不费力地下楼,口中啐道:
“奶奶的,竟敢偷偷给爷爷下药,我看你是嫌这命太长!”
“陈兄。”
高逐晓实在受不了这掌柜的几哇乱叫,只觉得脑子震荡得嗡嗡作响,便仰头唤了陈浩昇,“松开他。”
陈浩昇听了,颇是不忿,下了楼来正要争辩几句,却忽的瞥见她肩头那抹鲜红,登时便将那掌柜的丢在一边,大步流星朝她走过来。
“门主!你受伤了?是不是那潘满银那老阉人做的!他人呢?我这就带着弟兄们过去,把他大卸八块了!”
说着,他便匆急地四下张望,大有将此处踏平搅翻的汹汹气势。
高逐晓轻声道:“我没事,他们已经走了……”
陈浩昇闻言,掏了拳头来重重地砸在柜台上,惹得那柜台颤抖不止,发出震颤的嗡鸣。那掌柜的见此情状,吓得瑟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可还是被陈浩昇拽了出来,吼问道:
“掌柜的,有纱布么!”
“有、有有……”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招来,给门主止血!”
闻言,那掌柜如临大赦,连滚带爬进了后院仓库翻找一通,回来时,颤抖的手上便多了瓶金疮药与止血纱布,又被陈浩昇一把夺过来,眼神盯问道:
“这不会有毒吧?”
那掌柜的听了这话,头都要磕到墓里去,连声呜咽着不敢。高逐晓点头谢过陈浩昇,因着众人在场不便,独自走入后院中包扎了伤口。
临走时,她抬眸望了眼楼梯,复又垂首,同那掌柜的交代道:
“我们走后,劳烦你到顶楼肌骨清看看……若是还有人在,便将这未用完的金疮药与纱布交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