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晚晚从济世堂回来的时候,已快亥时了。
本就精疲力尽的她,却发现葛成舟早就离开了!
她崩溃地猛灌一大壶凉茶,直到茶壶都见了底儿,她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易长行依旧斜靠在床榻上,他瞧着项晚晚累到虚脱的模样,温声道:“时候不早了,姑娘就先歇着吧!”
项晚晚终于喘匀了气,瘫坐在桌案旁,她额上的香汗依旧在汩汩地往下流,听到他说的这句,便叹声道:“葛大人不是说要等着登记在册吗?怎么就提前走了呢?”
易长行淡淡道:“新官上任的尚书大人,自然事务繁忙。”
项晚晚想了想,觉得也对。她休息够了,便走到床榻边,准备将易长行吃完的粥碗拿去洗,顺手探向他的额间,想看看他的热度退了没。
谁知,易长行大震,紧张的神情溢满了他的脸庞,他的手速度极快,下意识里,一把狠狠地捏住了项晚晚的手腕。
手腕处,滚烫的掌心传来易长行身体的热度,却又因为易长行周身虚弱,大病未愈,没什么力气,这么一招动作下来,竟在项晚晚的手腕处,呈现的,却是易长行温温柔柔的力度。
项晚晚本是坦坦荡荡的,却被易长行这么一握,她忽地脸红了起来,又微微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
她红着脸,有些不自然地问:“你……你突然牵我的手做什么?”
易长行:“……”
此时,微黄的灯烛就在项晚晚的身后,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满载的慌张,转念一想,她也能释然。
毕竟,他如今伤势这样重,别说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剑砍伤,就说从腰腹开始一直到腿脚处,哪一块皮肉项晚晚是没见过的?
项晚晚是亲手取过他身上的铁刺,感触过他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拿捏的重要性,她的心思不在别处,这会儿倒是能坦坦荡荡地对他。
可这个易长行不自然,不适应,那是在理的。
项晚晚偷偷地想,没想到,这个上阵杀敌的伤兵,骨子里竟是个纯情的少年。
“咳咳!”
一声突兀的咳嗽,打断了项晚晚这一瞬的思绪。
易长行的手立即松了开来。
项晚晚转身望去,却见陌苏正尴尬地站在门槛那儿,脸上竟是暧昧不明的表情。
项晚晚行了个福礼:“陌少爷。”
“哈,晚晚姑娘!”陌苏拱了拱手,缓步走来,“易长行的身体怎样了?后来胡大夫正骨还顺利吗?”
“顺利的。不过,胡大夫说只要他身体的热度没有褪去,危险就还在。最近这些天,不可掉以轻心。”项晚晚转而又笑了笑,道:“我这会儿刚从胡大夫那回来,有些累,就先歇着了。你们慢聊。”
陌苏有些惊讶地看着项晚晚去了隔壁小屋,他忍不住地叹道:“这姑娘倒是很有眼力见。”
“刚才葛成舟来过了。”易长行不动声色道。
纵然夏夜闷热,偶有微凉夜风,陌苏也担心两人的言语被旁人听了去。他赶紧将屋门一关,对着易长行俯身跪拜:“皇上,我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丘叙出什么事儿了?”易长行着急问道:“听说,府邸都被人查了?”
“是端王捣的鬼,”陌苏仰起头来,愤愤然道:“前天,宫里突然来了消息,说是小太监小宫女们逃跑了数人,引得宫中一片大乱。表叔听闻,就立即进宫去了。谁曾想,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没回来。直到昨天突然传来消息,说是他被端王扣押在天牢,准备大刑伺候。事发突然,我本想找一些相熟的大内侍卫进去探探消息,谁知,这帮人竟然一个个守口如瓶,让我不要再多问。”
“朕听说,你们府中上下也被搜查了?”易长行继续追问道。
“是的。端王派来好些兵将,将府中全数包围,唯有我和管家以出门采买,老太太病重等说辞,才能出来一小会儿。”
易长行拧眉瞧他,脑海里却在深深思索陌苏言辞的可能性。
“福昭他是想搜什么?”
“这个,我还没打听到。”陌苏满脸担忧道:“他们一进府,就开始胡乱翻找,我们根本拦不住。但听说,原先支持您登基的所有朝臣和将军的府邸,全部都被搜家了!”
“什么?!”
“咱们府却不是第一个被搜家的。当时我表叔就怀疑,有可能……有可能……”
陌苏面露难色,说不下去了。
易长行却替他说了下去:“福昭有可能是在找父皇的遗诏吧?!”
陌苏深深地磕了个头,道:“回禀皇上,这也只是我们的推测罢了。”
“找些人来,朕要立即回宫!”
陌苏猛地抬起头来,大声道:“皇上,这可万万不能啊!且不说您现在伤势较重,还没脱离危险。就算您这会儿身上没伤,也暂时不能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