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晚晚猛地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易长行,不解道:“可是,当初你受伤刚进翠微巷的时候,户部的人是拿了你的户籍来的。我是亲眼瞧过你的户籍,那上面……”
话没说完,项晚晚立即明白了什么。
易长行耐心给她解释道:“但凡世家子弟,亦或皇室宗亲要上战场,为了预防万一,都会额外多做一份虚假户籍。为的是防止敌方密探得到军情,到时候若是皇子被俘,或者世家子弟被擒,可以虚假身份蒙混过去。否则,被敌方抓住了真实,以此来要挟我们大邺,那就麻烦了。”
项晚晚一愣:“所以,我原先看到的那个户籍……是假的?”
“嗯,”易长行不愿提及这段被擒的往事,他转而又道:“就好比这次北燕太子高已被咱们抓了,我们就可以从这儿下手,掣肘北燕王的兵马。若非如此,北燕王他们若是发起疯来,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这么一说,项晚晚更是明白了。
可又有一份担忧,再度浮现在她的心头。
这样的易长行,他的家世,他的立场,是否在去年大邺攻入卫国云州城时,有过助力?
若他只是个寻常小兵,与他的情缘走向于此,倒也无妨。
可若他是参与了攻打她的卫国一事……
他的家世,应该不会让他只是一介小兵吧?
项晚晚的思虑正这么转悠着,却见易长行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亲手将妆匣里的一对紫玉耳饰给她戴上。那紫玉耳饰做成的是繁星模样,像极了易长行那双深深的眼眸。
也像极了多年前记忆中政小王爷的眸子。
想到这儿,项晚晚的心头一寒,忽而打了个冷颤。
易长行紧张地问:“怎么了?是弄疼你了么?”
项晚晚掩饰了心底的担忧,转过身去看着妆匣里那面澄澈的铜镜,看着铜镜里她和易长行的模样,她淡淡一笑,道:“很久没有戴过耳饰了,是有点儿不大习惯的。”
易长行依旧从她身后搂着她,看着铜镜里的两人,看着项晚晚戴上紫玉耳饰后的娇美模样,他叹道:“我的晚晚只需一副紫玉就这般美貌了,很难想象,大婚那天,揭开喜帕的时候,我眼前的你,会美成什么样儿。”
铜镜里,项晚晚的脸颊涨红的速度奇快,她好一阵羞恼,转过身去,想去推他一把,闹他一闹,谁曾想,一列小兵正排队而来,他们站定在小屋前,忽而躬身行礼,为首的那个对易长行道:“长官,晚膳已安排好了。”
“知道了,下去吧!”
项晚晚一愣,却见易长行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道:“我已命人将咱俩的中秋晚膳放到秦淮河边的画舫中了,走,咱们用膳赏月去!”
秦淮河上有画舫?!
项晚晚是真真切切地震惊了。
她日日都在秦淮河边洗衣洗菜,何曾见过那河边有画舫?
原先倒是听街坊说过,在大邺盛世时期,每逢佳节,画舫于河上来往,灯龙于夜空中穿梭,非常热闹。
可大邺对外开战以来,战事越发紧张,民不聊生。项晚晚自今年年初到了金陵城后,就不曾见过这里有什么热闹的佳节景致。
更别提画舫了。
可当她和易长行穿过翠微巷尾,还没靠近秦淮河那儿,便看见一艘不大的朱红色画舫正停靠在岸边。鲜亮的明黄色船帘里,能看见一星微弱的灯烛。整艘画舫有着雕梁画栋的精致美感,微翘的两边船头,像是掐了尖儿地凑上天,一方直指渐渐收拢晚霞的夕阳,一方遥望渐次升起的玲珑圆月。
项晚晚惊喜道:“原来,这就是金陵城的画舫呀!”
“嗯,准备得仓促了些。否则还可以再精致些的。”易长行牵着项晚晚的手,缓步向前走去,并许诺道:“今年中秋,因是内外战局不稳,一应筹备都很仓促。等到明年中秋,应是一切尘埃落定,太平和乐,到时候,咱们准备更大一点儿的画舫,顺着秦淮河这儿,一路下游去临安。”
“临安?”项晚晚的眼睛晶晶亮亮的,似是眼底出现了几分好奇。
“嗯,你去过那儿吗?”易长行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问:“咱们到时候去游西湖,去瞧瞧钱塘江,去看更大更远的天边和水色。又或者……”易长行拉着她站定在秦淮河的岸边,认真道:“又或者,咱们到时候一路逆流而上,回一趟云州城,去看看你的家乡。”
这话一说,仿若瞬间如惊雷一般,击中了项晚晚的心底。
刚才她那一番激动的喜悦,瞬间被一扫而空。
是了。
在那一片太平和乐之前,她应是见过政小王爷了。
更何况,易长行身体里的山月引毒气,能撑得过明年吗?
……
为了不想打破这片甜蜜的期待,项晚晚没有回答,而是赶紧低下头去,当先一步,跨进画舫中,继而又转过身来,仰头去瞧岸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