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已明白了他今夜想要与自己同行的缘由。
当下,她便开始盘算如何应对了起来。
“可是,绣品真正出挑的,还是少数。”葛成舟的声音沉着冷静,宛如他的步伐,好像是已经在心底演练过多遍似得,“但凡姑娘家,从小就会学女红,大家都能做出一二。可真正能做到极致的,却是少数,这个,就好像我们行军打仗定战局一般,都是需要一些天赋的。”
项晚晚忽而觉得,自己的脑海有些僵化,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葛成舟要说的话了。
“但是,据我所知,在卫国就有一个极具天赋的女子,绣品堪称一绝。就连我这个惯常在兵营里操练的人,都略有耳闻。”说到这儿,葛成舟将目光落回身旁项晚晚那张精致白皙的侧颜上,“晚晚姑娘,听说你就是卫国人。”
“是。”项晚晚略微点了点头。
他终于说到重点了。
项晚晚不自主地抱紧了怀中的包袱。
“你的绣品也是一绝,想必,你应该也知道,我方才口中所说的,正是你们卫国的帝姬殿下,云婉吧?”
项晚晚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喉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听着大邺的兵部尚书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她顿时就有一种,心事仿若被人当场揭穿了一般的心情。
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心境。
“当时,世人都说,卫国帝姬善用针。除了医术的针法帝姬殿下并不知晓,其他针法,都是她的拿手绝活。尤其是以绣针和藏针至极。”
深秋的夜里,纵然身后的街市喧闹无比,可项晚晚的后脊却是流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她尴尬地嘴角抽了抽,示以笑意。幸亏灯烛辉映在她身后,照不亮她此时笑得难看至极。
“可惜了,若是我们两国之间,不曾有这么一场战役,我们大邺的绣品,也会在婉婉姑娘的带领下,提上一个更高的层次。”
项晚晚一愣,面色通红地、紧张地看向葛成舟:“你……你说什么?”
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葛成舟到底知道多少?
我要不要坦白?
葛成舟却轻松地笑了笑,仿若没有看穿项晚晚脸上的这么一丝慌乱,又着重解释了一句:“我刚才说的‘婉婉姑娘’,是云婉的‘婉’。”
项晚晚:“……”
你耍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长街的尽头,再往前去拐两个弯,就到官坊了。
却在此时,在灯火辉煌和沉静夜色的临界处,葛成舟停下了脚步。
他站定在项晚晚的面前,有些遗憾道:“我虽没有见过你们卫国帝姬殿下的绣品手艺,但是,我却见到了你绣那乌墨色苏绸的手艺,更有我的妹妹雪竹一直在赞叹,她说,你这手艺若是再加上一箱子沉甸甸白银,都买不来这上等的绣品。她只觉得,当日的付价着实太少了。”
项晚晚抿了抿嘴,只觉得葛成舟今夜有意无意地对自己提及帝姬这一身份,不像是偶然。
可自己已经改名换姓了,而且真正开始踏上金陵城之路的自己,是从离河对岸的西域启程,并非卫国的云州城。
按说,不会察觉到什么。
于是,她也没有直接表露几分,而是稳了稳心神,一步踏进沉浸夜色的阴影中,看着长街尽头,看着尚有烛芒光照的葛成舟,她认真地将话题轻轻巧巧地偏移了开来,道:“若非葛大人帮忙,当初我绣的那件苏绸,也不会这样快地被买走。葛大人帮助过我的心意,晚晚铭记于心。”
葛成舟却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庞,顿了好一会儿,方才说了句:“若非易长行,我也不知道你会做绣工。”
项晚晚一愣。
“若非易长行,我更不知道你在那成衣店里做了那件苏绸。”葛成舟真诚道:“那苏绸被雪竹买了去,确实是我在从中牵线搭桥,但这事儿的起因,其实是易长行授意的。”
项晚晚心头一沉,没有回答。
毕竟,傍晚时分,她方才听过雪竹在自己小屋里对易长行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