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拿着东西到梧桐院时,顾青梧正在小书房里练字。
她短于诗文,唯独在书法一道上有些天分,自个也喜欢,所以时不时会练几篇字。
不过对于孟文渊送上门来的礼,她着实是没想到,一时犹疑之下,并没有接过赵管事手里的盒子,而是道:“父亲可说了什么?”
“老爷只让我送东西来,并未有什么吩咐。”赵管事笑眯眯地回了话。
顾青梧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接过锦盒,待人走后,打开一看,原来是几样精巧的玉器,下面压着一个文笺,贺自己定亲之喜。
见此,她才放下心来,让竹心将东西拿起放好。
端午后,渐渐逼近六月,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夏蝉嘶鸣,热风习习,不分昼夜,到下旬月底,顾家前院后宅,陆续开始用冰消暑,难得踏出房门一步。
这天孟徐氏带着女儿孟婉晴过府做客,徐氏叫了顾飞鸢和顾青梧过来一起陪着,临走时,孟徐氏支支吾吾的,想要一些冰回去。
徐氏当即为难起来,这话要是放在之前还好说,可自己刚因为资助娘家的事被夺了管家的权利,如今府里各个开销,都要往前院开账,不方便倒是其一,其二也不想再惹顾父不痛快,便摇头拒绝了。
孟徐氏顿时有些不敢置信,“姐姐你连这点儿东西都不愿给我了?”往年自己来,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徐氏解释道:“不是我不给,只是如今我不管家了,什么东西都得往前院去领。”
“那姐姐你就派人去前院领呀,你是顾家夫人,虽没了管家的权利,难道多领一些冰,前院那些下人敢不给不成?”孟徐氏实在没料到是这个缘故。
可徐氏不想惹麻烦,只道不方便。
孟徐氏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两人僵持之下,倒是一旁的姐妹三人愈发觉得尴尬起来。
孟婉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偷偷扯了扯自个母亲的衣袖,不管这么说,要东西要到这个地步,是有些丢人的。
顾飞鸢也开口劝道:“姨母你别见怪,之前为了舅舅家的事,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至今还未和好如初,如今管家的权利又不在母亲手上了,不比以前事事便利,不如姨母回去等上几天,待父亲消了气,母亲重新管家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样和稀泥的话,孟徐氏根本懒得搭理,连个眼色也没给。
倒是顾青梧给了个建议,“要不然我让竹心去前院找赵管事问一问?”
“那是再好不过了,还是你懂事。”孟徐氏闻言就变脸,丝毫不顾及一旁的顾飞鸢,侧身拉起顾青梧的手,亲热道,“我那儿新得了一些葡萄,记得你喜欢吃,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
“姨母不用了。”
“哎,亲戚之间,客气什么。”
这话一出,徐氏和顾飞鸢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顾青梧笑了笑,朝一旁的竹心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退出去,再回来时,身后却不曾跟什么人或者东西。
孟徐氏见状有些失落,好在竹心道:“赵管事说没问题,晚间会派人送一些冰到姨奶奶府上的。”
这下子人又高兴起来,乐呵两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顾青梧送人出了门,再回来时,就听徐氏语气泛泛道:“你现在也是出息了,敢做我的主。”
徐氏满脸的不悦,一部分是为了顾青梧的自作主张,一部分是对着孟徐氏,心想自己之前有管家权的时候,何曾亏待过她,每回上门不是要什么给什么,可如今自己失了势,连个体谅都没有,说翻脸就翻脸了。
顾飞鸢也委屈地不行,自己还从来没被这么无视过。
顾青梧却道:“我也没办法呀,凭姨母的性子,方才要不到冰,肯定会留下来等父亲回来,到时候事情说到父亲面前,又是一件麻烦事了。”
提及顾珉,徐氏原本还想责怪几句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
她还真怕事情闹到老爷跟前去。
出了顾家的门,孟婉晴好歹松了口气,待上了自家的马车坐好,就忍不住埋怨道:“母亲你也真是的,姨母近来处境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给她找麻烦呀!这样多不好。”
不就一些冰嘛,没了就没了,这样死皮赖脸的要东西,她怎么想怎么觉得羞耻。
可孟徐氏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的?你姨娘这人,大方着呢,给娘家的银子一给就是几千两,如今匀我一些冰算什么。”
她还觉得要少了呢!那些银子但凡给自己一两成,今儿自己还不得把人当菩萨一般供起来。
孟婉晴知道母亲是不忿此事,认为同样是娘家人,姨母只想着舅舅他们,却不曾照拂一些自家,毕竟若论起来,无论徐家还是顾家的家境,自己家里都是远远不及的。
“娘你别这么说,姨母对我们已经够好了。”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是自己母亲做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