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知地狱有一十八层,层层酷刑百种,罚世间罪恶万千。
可除阴司地府外,就鲜少有人知道在地狱之下还有无数由倾天神力封印的炼狱,困缚着诸多上古魔神与凶兽。酆都司狱一职,不仅是为世间生魂辟出赎罪洗恶之地,更是为死守这些炼狱,不使其中关着的东西逃出无回门,再去为害六界。
这些炼狱究竟是何种景象,知者甚少。那些知道的人,也大多对此间讳莫如深,不愿多提。
然而叛逆吃瓜才是人间正道,越要隐瞒的秘密往往越是诱人挖.坟刺探。
横竖大家都是鬼,不太容易再死一回,在地府中日久天长的呆着总会觉得无聊,难免有心痒痒想知道阴司中最辣的秘辛到底是什么的时候。
但当林藏樾手握江醉墨塞给她的琉璃漏刻站在炼狱中时,觉得有些事自己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如果说她之前还不大明白为何地府鬼吏人人都对看起来温柔可亲的曲敬谣畏惧百分,现在的她总算明白了。
这就是司吏大人口中的问题不大,随便哪一日想去都无所谓的女魃炼狱?
被浓郁血色泼满的苍穹下黄沙千里,干热至极。疾风卷着狂沙如同一把把烧红了的刀刃飞过,林藏樾觉得自己快被烤糊了。
且风每每吹过,林藏樾便隐约感到流淌于经脉中那股自己还不甚熟悉的神力被削弱几分。
不过几回呼吸的功夫,她便感到有些天旋地转。
苍穹与黄沙间本空空荡荡,可随着林藏樾视线与神识逐渐模糊,眼前开始出现无边硝烟与赤血满地,兵刃拼杀的声音与龙吟交错迭起。
更要命的是,每一刀,每一枪,都仿佛直接刺入她的血肉。
垂死挣扎的绝望、不甘与剧痛狠狠楔住林藏樾,让林藏樾头一回对形魂俱灭有了具象的感知与恐惧。
她用力晃晃脑袋夺回一点神志,在清醒的间隙迅速掏出一个粗麻袋子,原地蹲下身,双手连刨带挖,开始拼命往麻袋中扒拉沙子。
那个传说中面目可怖的僵尸女魃到底有多可怕她不想知道,此行目的中绝不包括跟女魃切磋会面。毕竟只是带点炼狱的沙子回去,给第一本话本造一造孟婆身入女魃炼狱成此一文的噱头。
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自己下手不狠如何配得上赚他人辛苦攒的功德。
虽然林藏樾在心中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但要是早知如此,她宁愿重开一本话本也不想来作这个死。
麻袋逐渐装满,她加快了狗刨的速度。
谁知就在胜利的黎明到来之前,炙风骤然变得更加烫热。远处血穹有赤云聚合成盖天旋涡,有怪异的吼声响起,像是有一头凶兽的魂魄被封在谁的身体与魂魄中,借着人的声音发出困兽嗥叫。
林藏樾从黄沙里灰头土脸地抬起头,觉得这回自己搞不好要芭比Q在这里。
赤云旋涡平地吸起黄沙,凶神恶煞冲她奔来。
风沙速度极快,林藏樾眨眼间便看道黄沙间隐隐约约有一个高于常人的青衣身形,银白长发被风丝丝鼓起,凶兽犼的怒嗥不断逼近。
“我去!”她吓得直接喊出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身,眼疾手快又费力无比地把一麻袋沙子扛上肩膀,没命地朝前跑。
子时明明还没有过完,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这位僵尸祖宗?
林藏樾一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暗暗感慨当上冥神就是好啊,这要是放在以前她哪里能扛着这么重的麻袋跑步如飞。
要是没有女魃跟在后面追就更好了。
一口气冲出二十余丈远,林藏樾终于找到一截半埋在黄沙里的生锈铁链。
她像生命垂危的人突然抓住救命稻草般跪跌在地,没有一刻停顿地掏出琉璃漏刻高高举起,对着铁链干脆利落地用力砸下。
晶莹琉璃清脆地碎溅一地水滴,折射着暴怒的赤红天光。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黄沙下陷出深不见底的鸿沟巨缝。眼看女魃已经追至眼前,没时间再犹豫,林藏樾把装满黄沙的大麻袋在身前抱紧,牙一咬心一横,直接就着陡峭的沙坡滚了下去。
她这一生,也算是为赚功德拼过命了。
身体在柔软滚烫的黄沙中不断下坠,青绿业火冲到周身熊熊燃烧,但林藏樾非但没有俱意,反倒心中充满劫后余生的安全感,甚至抚着装满黄沙的麻袋轻笑出声。
黄沙到手,只要能让她从这要命的女魃单间炼狱里逃出去,把她送到哪里都行——
“嘭——!”
一声低沉龙吟后,她被业火凝成的龙形冲出去,后背着地摔在坚硬地面上,发出听着都疼的闷响。
“嘶……”林藏樾倒抽凉气,顾不上自己快摔散架的脊背,先伸手去摸麻袋里的黄沙还在不在。
烫手的温度隔着粗麻渗出,她总算放下心来,揉着生疼的腰慢慢坐起身,边抖落下满身满发的黄沙,边观察自己现在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