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灯笼飞远,一个个放下了围殴林藏樾的执念,争先恐后地追鬼火而去。
林藏樾累得双手撑住身体跌坐在地。
就在她喘着粗气思考地府炼狱茫茫,下一步该怎么找到寒昭烬到底被塞到哪里的时候,林藏樾感到手心被什么尖硬的东西硌了一下。
她有些烦躁地胡乱抓起来,正想要试图用神息鼓捣出些光亮来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没有眼力见,却忽然发现这刺入她掌心的东西上面还留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寒昭烬的神息。
这是……龙鳞鞭上的细龙鳞?
林藏樾登时惊喜极了,她拔出掌心里的龙鳞划向自己的额间。揍鬼的力道还没有完全收住,这一道血口划得太深,带着明光神力的殷红鲜血滴下来,落到早早等在身前的司狱阎王血令牌上。
林藏樾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她把细龙鳞仔细收好后,伸出手松开五指。融了孟婆神力的司狱血令牌从修长指间坠下的同时,她的声音在可怖的地狱中坚定到徒生回响:
“司狱血引,孟婆灵祭,无回之底鬼帝炼狱,开!”
血令落地,脚下坚实的土地被强劲飓风代替。风声呼啸在耳边,把林藏樾起伏托起,她收起所有除灵应之外的所有神力,任凭这股飓风将自己带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冒着这般危险来找寒昭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天罚为上,无可更改。可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司野阎王说的那句“魂力将尽无药可救”,这八个字如同一根无端扎入心间的冰刺,每每想起,都觉得心脉间隐隐寒冷痛楚不止。天罚挫魂,此刻的鬼帝如何了?
寒昭烬的神息愈来愈清晰,灵应终于找到鬼帝所在。林藏樾破去飓风之力,以灵应为线,神息为力,不断拉近自己与鬼帝神息源头的距离。
中途好像被什么挡住,林藏樾一头撞在透明的灵障上,顿时头晕眼花,可灵应所示寒昭烬就在灵障之后,她咬牙心一横,将神力尽数灌入大马勺里,全力猛地敲下——
竟然是片雪原,与她在映魂水镜中见过的那片极为相似。
摔在厚厚的积雪上,满眼银白刺得双目发酸发痛,纷扬不止的大雪落在肌肤上冰冷刺骨,可林藏樾顾不得了。
她分不清这是鬼帝受天罚的炼狱,还是自己又一场过分真实的幻梦。
一簇鹅毛恰巧落在额间深深的血口上,把游离的神识拉了回来。林藏樾从雪地里站起身,看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熟悉的玄衣身形停驻着。
如同映魂幻梦中一样,她全力奔跑起来。只是这一回,林藏樾知道自己奔向谁去。
冥神神力在血脉躯骸中充盈着,她的步伐速度很快,呼吸很烫很急,顷刻间便来到鬼帝面前,看清了他的模样。
寒昭烬垂头跪跌在地,乌发凌乱散乱在身侧,气若游丝,剑眉紧紧拧在一起,飞霞眼眶变成浓重绯色,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阖着,纤长睫帘簌簌抖动,仿佛刚刚承受的巨大的痛苦还未褪去。薄唇微张,鲜血顺着唇角如注而下。
而他身上绑着数根手腕粗的铁链,拖在地上,如同索命夺魂的凶残利刃。
“陛下,陛下。”林藏樾蹲下身轻唤着,稳住心绪将神力注入寒昭烬的神脉,稳住他体内混乱微弱的神息,然后无措地伸手去接鬼帝嘴角不断淌下的鲜血,像是这样就能止住鲜血不再从他口中涌出一样。
“我来晚了。”泪光在雪原中颤动,晶莹夺目,林藏樾的手止不住微微发抖,扶上冰冷黑硬的铁索,“原来不是我的幻觉,真的有铁链。”
“对不起,我来晚了。”
带着暖意的强悍神力冲进血脉,寒昭烬眸仁一动,缓缓睁开眼睛。他盯着林藏樾,漫野裹素,那张明艳夺目的面容如千阳入心。
如同某个似曾相识的故人。
寒昭烬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两眼一黑,向前跌在林藏樾单薄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