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置了一处放字画的小宅,昨夜画得晚了便留宿在小宅中。”江醉墨小跑过来,哭笑假面挂在腰间,随步伐摇荡。
曲敬谣看看他的来路:“新宅在酆都西城?”
“西城热闹,又不似南市那般吓人,于我最是合宜。”江醉墨好奇道,“曲大人一早去做什么?”
“巡冥御神差我去办事。”司命阎王殿与问冥阁都是凶险可怖的地方,这位司狱阎王平日里胆子小得出了名,曲敬谣只用眨眼功夫便决定此事暂不对江醉墨提起,神色正经地编了个理由出来。
江醉墨走近两步压低声音:“与偷魂之事有关?”
曲敬谣沉静的黑眸盯着江醉墨的脸,正在发愁该怎么编下去,江醉墨便先露出如同领会了什么不可说之事的神情,点头如捣蒜:“曲大人不必告诉我,还林姑姑清白最要紧,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一二的请尽管开口。”
他期待地看着曲敬谣,眼神在渐渐显露的晨光里显得尤为澄澈,赤诚难掩。
“林姑姑定是清白的。”曲敬谣心中反倒有些难过,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曲大人还有要事要办,在下先去无回地狱等消息。”江醉墨顿了顿,“虽然我这句话很多余,但还是想说,大人定要护住自己一切安好无虞。”
曲敬谣露出温柔笑意:“司狱大人放心。”
晨风习习,两人就此暂别,分别向两个不同方向走远。一旦有了黎明的迹象,天光便会来迅猛而凛冽,曲敬谣忙加快脚步匆匆往酆都南城门赶,想在整座酆都发现自己之前出城,尽快与司野阎王在司命阎王殿前汇合。
将明未明的曦光下,曲敬谣很快便能看到酆都南峰高耸的重重山影。她加紧脚步,继续向前走去。司野阎王沿酆都城外从北向南而来,比她的路途要长上许多,现在他应还未到南峰山门。
一声巨鸟痛鸣忽然在前方响起,刺破昏暗黎明。曲敬谣心中一惊,看到前方半空中有一只展翅足有三丈余长的巨鸟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似是被谁人击中要害,伤得不清。巨鸟的羽翼与长尾皆为纯净的蓝色,喙爪如勾,眸利如刀,正扇着巨翅剑拔弩张地与前方对峙。纵然腥气的血随风滴下,仍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曲敬谣只用了片刻便猜到这是谁。
“蓝掌柜!”
她全力往前跑去,纤纤玉指间顷刻放出数十条莹白色的琵琶琴弦,攀上蓝挽苏的原身将她紧紧护住,然后迅速拉了回来。
就在蓝挽苏被救走的同时,对面一道寒光横刺向她原来所在的位置,扑了个空后径直冲后面的山石扑过去,足有一人多高的山石瞬间裂成无数指腹大的碎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如箭雨击来。
曲敬谣将化回人形的蓝挽苏掩于身下,她来不及再召出法器,只能用脊背替已经伤了一片的蓝挽苏挡去崩击而来的碎石。
碎石落得没那么密集时曲敬谣忙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身着玄衫的背影已经远去,连个大概轮廓都只剩模糊不清。她嗓间怒叹一声,赶忙先查看蓝挽苏的伤势。
曲敬谣看到蓝挽苏右肋处有半尺长的伤口,正往外涌血,只能先用手捂住伤口,将神力慢慢推入蓝挽苏血脉中,一边轻唤道:“蓝掌柜,蓝掌柜?”
蓝挽苏虚弱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曲大人。”
“你现在感觉如何?”曲敬谣用来弹琵琶的玉手被鲜血染透,她虽将神力源源不断注入蓝挽苏体内,但血似乎没有一点止住的迹象。唯一幸运的是蓝挽苏以原身相搏时受伤,丰羽多少能抵住些,伤口并不深。
“我无大碍,只是撕开些羽毛皮肉。”蓝挽苏从怀中掏出定魂盅,交到曲敬谣手中,“这是说自己见过鬼帝之前来人的其中一个鬼魂,我怕回描骨坊途中节外生枝,特拿了一个过来,谁知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曲敬谣焦急地往北面看,希望司野阎王能尽快赶来,他随身惯带药粉纱布,兴许能帮蓝挽苏止血。
眼看蓝挽苏的眼睛慢慢要阖上,曲敬谣忙用话吊气她的神识:“蓝掌柜可看清方才与你交手那人的面容形貌?”
“天色太暗,实难分辨。”蓝挽苏努力回想着,“那人出手的寒刃很凉,像是……古井,或者冰河。他戴着遮住整张脸的纯黑面具,神息掩得很好,我不是林姑姑,更多的便无法分辨了。”
“蓝掌柜,你再想想。”血依旧止不住,曲敬谣将掌心覆在蓝挽苏额上,将更多神力注入蓝挽苏的心脉,尽量温柔道,“还有什么线索?这很重要。”
“那人很高,他没有用法器,只用神力凝成刀刃,出招即要直取性命,毫无章法可言。很陌生,我应当从来没有见过他。”蓝挽苏从牙关间透出一丝再难自抑的闷声,“曲大人,疼。”
曲敬谣:“司野大人马上就到,他治魂比我厉害得多,蓝掌柜,再撑片……”
“曲大人,蓝掌柜。”司野阎王的声音终于响起,他远远看到曲敬谣抱着蓝挽苏倒在地上,周围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