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春节临近尾声时,沈庭风那边打来了电话。
天气冷,她窝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手机响起的一瞬,眼皮紧跟着睁了开来。
像是做好准备似的,谢晚秋一个鲤鱼打挺,握着话筒时嗓音清润,没半点睡意。
“是我,醒着呢?”
“嗯,有事吗?”
“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来接你。”那边沉默了几秒,追问:“在家吗?”
谢晚秋“嗯”了一声,回:“……去哪儿?”
男人沉沉地笑了一下,“去了不就知道了?”
电话挂断,谢晚秋一骨碌地爬起床,洗漱换衣,赶在沈庭风的车到之前出了门。
一整个春节没见,男人还是那身西装领带,头发长了一些,被定型水固定成大背头。
盛气凌人,面容严肃。
驾驶座上的陆诗篇一见到人,自觉地下车替她开了车门。
“新年好啊。”他笑容满面的,看来这个节日过得不错。
谢晚秋上了车,眼观鼻鼻观心地注意着身旁的男人。
即便是假日,沈庭风手上的工作还是没少。
男人膝上叠着数份文件,用回形针固定成一份又一份。
“都看看吧……”他扬了扬下巴,轻声示意。
谢晚秋伸手从他膝上拾取,温热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质地精良的布料,男人忽地一顿。
“这几天都在家?”沈庭风眼神暗了几分,深邃的眉眼被车窗外的日光浸润,多了几丝柔情。
可惜谢晚秋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目视着文件漫不经心地敷衍说:“嗯……在家挺好的。”
沈庭风没出声,似乎看出了端倪。
大年初一不便出门,谢晚秋买了隔天的车票回了趟老家。
先是去了趟医院探望谢福生,给看护一笔钱,当做是新年红包。
枯坐一个下午也没地方可去,她出了医院的门,打了辆车来来回回地在这个城市绕圈。
最后还是想到了儿时住过的那个家,想回去看看。
小洋楼早就被拍卖了,只不过新房主也没把它当回事,斑驳的外立面破败不堪,门口长满了杂草。
她只是有点想念小时候一家三口过年的样子,那时候无忧无虑,什么都是最好的。
时光不能倒流,缅怀罢了。
这些心里话谢晚秋不想跟他坦白,也没必要坦白——沈庭风不追问,她是断然不可能主动提及的。
车子驶上平稳的山路,男人沉稳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看得懂吗?”
谢晚秋咬唇冥思,山庄的资料都在这儿了,包括转让协议,拍卖合同,几个股东还签了字盖了章,是要法律效力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
“嗯……也、也就……还行吧。”她语焉不详,眼神里流露出几分不解:“山庄是我的了?我能说了算吗?”
沈庭风一愣,笑话她年纪轻,心太急成不了事,又说项目到目前为止进展都顺利,只差最后一个环节。
天知道在这之前她的电话快被陈运青打爆了。
截至目前为止,沈庭风沉得住气,在她面前愣是半个字也不漏。
陈运青每每打来催她,把她磨得耐性都快见底了,到最后也只一句“你哥没发话,我也不好做主”。
陈运青心里恨啊!
谁不知道他哥拿这个项目为的不过是博美人欢心罢了,事情都谈得八.九不离十了,偏偏到最后签约环节,一拖再拖。
谢晚秋收起文件,小心翼翼地问出心底的疑惑:“那现在……还差什么?”
男人悠悠然开口回说:“纸上谈兵像什么话,总得带你去实地看看?”
他勾了勾嘴唇,笑得别有深意。
谢晚秋莫名地有种错觉,明明是件好事啊,怎么就这么叫人坐立难安呢?
直到陆诗篇把车驶上半山腰,十八弯的山路把人转得满肚子直窝火。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下车一瞧——谢晚秋差点两眼一黑气背过去!
“这……这也叫……度!假!山!庄!”她从齿缝里发出话,压着嗓子难以置信。
眼前是一片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群,红褐色的砖瓦漏了一大片,大门的漆也掉得七七八八。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会“经营不善”了,谁吃饱了没事儿跑这儿度假,玩鬼屋生存体验吗?
“都看看吧。”沈庭风闷着笑,用眼神示意说:“里头还有人等着呢。”
泊好车,三人并肩往山庄里头。
大门口两个穿制服的保安在闲聊,见他们面生,也没上前阻拦。
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道路两旁是灰扑扑的枯枝和落叶,再往里走,一座水泥拱桥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