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岱叛变的消息传到西凉大营,刚刚千里来效,好不容易才与马超会师的乌恰尔与哈法丹,闻言面面相觑。
才几天不见,局势怎么急转直下,成了脱缰的野马?
车师贵族怀疑的眼神,令马抗不得不站出来,立即撇清关系:“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马岱这个兄长!”
看着马抗殷恳的表情,乌恰尔与哈法丹充满了惋惜。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里,杨潆突然从牛车跳了下来,走到马超与马抗之间,欠身道:“可否劳动两位将军,闲说几句话?”
马超与马抗对视了一眼。
“当然可以。”
杨潆提起腿,将二人引至一处水声淙淙的溪涧,方才回头道:“所以,这出苦肉计,是从何时开始施行的?”
此话像一把匕首,亮烈地横在三人中间。马超长眉猛蹙,直接看向马抗。
马抗则觳觫一颤,连不迭摆手道:“阿兄,事涉军密,我可什么都没说,连庞令明都瞒着的——”
思及马抗这几日确实独来独往,马超转了两下扳指,不答反问:“所以,女郎可否明言,此计哪里露了破绽?”
杨潆频频摇头。
愿打愿挨的计谋,无论叠加的伤势还是升级的骂战,都铺垫得滴水不漏。瞒过了所有人,当然也瞒过了她。
只是,计谋能说谎,史书却不会。
马超作为一方枭雄,从来都是与袁绍、曹操相同的寡情者。
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再过数年,会征召马腾入朝为官。马腾至许后,又假途伐虢,借道凉州打汉中。而坐拥西凉的马超,为了权柄说反就反,浑不顾自己留在许都的父兄。
马腾宗族百余,皆被曹操杀得干净。
但就是这么一个生性凉薄的军阀,弥留之际的遗言,一不念妻室,二不念后裔,只颤抖捏着刘备的手,真挚地交代:“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深托陛下,余无复言。”
除了把马岱托付给刘备,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将历史抽丝剥茧,关系这般过命的兄弟,又怎会轻易言弃?
那么,拨开迷阵,真相只可能是,他们在合谋,上演一出瞒天过海的大计。
“令弟为了你,可以以身抢箭。这样连命都不惜的人,我不相信会做出临阵倒戈之事。”杨潆只能简略地分析,“将军,他潜入敌营,究竟所图为何?”
杨潆的聪颖与机警,令马超心中一下子漫生出无尽钦佩。
大军还停留在云杉深处时,他就注意到了来自南方的鬼祟斥候。
诚如杨潆所言,之前黑河边的胜利,实乃天时地利的侥幸。如今前路遍布荆棘,又怎能让己方陷入被动?
凭借马岱受罚,他与马抗索性议定,不如权且将计就计。
当真相展露,马超终于不再卖弄关子:“不日之后,甜甜会身携毒药,飞进城去,交到阿岱的手里。”
“下毒?”杨潆仓皇捂住了嘴巴,“最为关键的口粮,环环相扣,谁会那么轻易让降者趁隙?”
马超摇了摇头:“匈奴人引以为傲的,是他们所向披靡的骑兵。骑兵关键,在于马匹。”
只要能混入马厩,一切即水到渠成。
杨潆微微松了口气,旋即又立刻悬起了心:“马厩生变,局势混乱,令弟孤身深陷敌营,又该怎么办?”
马超与马抗闻言,双双低下了头。
气氛安静得可怕,过了良久,马抗才喟叹一声:“中间这段时机,长兄会试着联络长史府望族,共同诳开城门。我方大军一进城,局势即可逆转。”
届时,西凉铁骑之下、失了马匹的匈奴兵,不过白板部队耳。
“可局势逆转之前呢?”杨潆吓得倒抽了一口寒气。
匈奴人凶暴,若知道败局已定,急火攻心之下定会大肆屠戮无辜。别说马岱,城中上万的百姓,恐半数以上会遭殃。
马抗声音越说越小:“阿兄铁了心进去,就没有想过活着出来。”
“不行!”
杨潆虽拥有了乱世记忆,也见证了战争的残酷,可大难当头,下意识只想寻觅更好的良策。
如此兵行险棋的硬碰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太惨烈了些。
她哀伤看向北方绵延的红山,一想到马岱烈火焚身的孤胆,不觉悲从中来。
“我有办法。”杨潆清冽开口,望向颓丧的马超,“将军,你愿意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我吗?”
马超诧然回望杨潆。
局势威逼,这等两败俱伤的计谋,已经是西凉军能想到的最佳策略。
而杨潆,居然声称有办法?
“可我先前才说,尽心护你,并不掺杂任何附加。”马超犹豫着启齿。
马超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