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峙,局势紧张得一触即发。
马超浅望表情明锐,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鄯善女王,直接亮明了身份:“我们是凉州军,来自西北汉地。”
知译官一解说,鄯善女王若有所思掀了掀眼皮。
西凉军威名,早已在西域诸国流传开。前脚刚打垮匈奴精骑,后脚就荣耀入主了西域长史府。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你就是西凉军头目,被那群汉人誉为‘神威天将军’的锦马超?”
说着,鄯善女王目光如炬,毫不避讳地,从脚到头将马超审判了一番。
看着马超张扬到极点,又破碎到极点的浓异五官,鄯善女王冷笑道:“奇了,将军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汉人。”
马超没兴趣跟一个啄人的孔雀讨论长相:“妖淫精鬼,不能福人,非礼之祭,众神不歆。如果我没记错,这般不在祀典的妄滥之法,西域长史府可是明令禁止的——”
“那又如何?”鄯善女王一脸羞恼,“你要用汉地的剑,斩我西域的官?”
西域长史张晏还活着的时候,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张晏死了,一个崭新的班底哪里来的颜色,胆敢插手别人家的染坊?
马越顶撞道:“甭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们用童男童女献祭,就是不行!”
“不用童男童女,如何能镇压得住大漠下的沙魔?”
这群十指不沾阳春水,双脚不踏四季尘的凉州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鄯善女王一想起持续了半月还不罢不休的风暴,将声调拉得更高:“长史府新定,贵军亟待做的,难道不是拉拢与安抚西域诸国么?”
大军压境,是什么意思?
“想翻脸逼人投靠乌孙也行,不过贵军可考虑清楚了,我鄯善与楼兰、精绝可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开罪一家,相当于同时开罪三家。”
一连串放鞭炮似的狠话砸下,马超权衡着利弊,不由一时语塞。
面对咄咄逼人的鄯善女王,杨潆自发迎难而上,挺身走到了祭台正前方。
“女王,你刚才说,只有童男童女,才能镇压得住大漠下的沙魔?”
“那不然呢,这可是楼兰自古以来的成例!”鄯善女王斜眼道。
“既然如此,楼兰国大可高枕无忧的。为什么非要分出两股势力来,向外建立新的城邦呢?”
楼兰扼守丝绸之路要道,几多年前,曾是西域霸主一般的存在。
见过霸主潦倒,没见过霸主自断羽翼,放弃至尊地位的。
而鄯善与精绝,正是楼兰自断羽翼的结果。是从母家搬出去的子国。
鄯善女王瞳孔紧缩,厉色抬剑,指向了杨潆:“你胡说什么?”
世人皆以为鄯善、精绝与楼兰是守望襄助的掎角之势,促合又成三足鼎立。王朝迁徙的真实目的,除了贵族内部,根本无人知晓。
可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汉女,是怎么猜到来龙去脉的?
杨潆缄默看了一眼云里雾里的鄯善女王,内心的猜测更加笃定了。
西域城邦的兴衰,大部分都有迹可循。但罗布泊地区的楼兰,却几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关于楼兰离奇消失之谜,历史上有多种不同的推测。最站得住脚的,便是自然环境恶化之说。
这种说法,不遑多让,正是楼兰人自作自受的结果。
楼兰位于塔里木河和孔雀河的尾闾三角洲,两汉时期,正是多雨的暖湿季。
根据考古来看,当地不仅挖出了许多直径达一米的大树,还发现了许多叠压着几十厘米厚枯叶的杨树林废墟。
这充分说明,楼兰一开始的环境,是非常宜居的。
但随着经济发展,大量人口转牧为生,趋利为用。
依旧观察考古。土著筑造一座太阳形墓葬,至少需要一百棵以上的成年树。船棺形墓葬用材相对少些,但一个棺板就厚达十余厘米,宽二三十余厘米,也必须砍伐相当大的成年树。
更别提贵族的佛塔与官署,基木的直径甚至达到了惊人的三四十厘米。
植被被破坏,森林被砍伐,失去平衡的生态很快让土地日趋盐碱化。
自然环境的恶化,直接导致了降水量减少。降水量减少,又迫使着河流改道。而河流改道,便催生出风沙横行。
蝼蛄入侵的害虫之说,甚至都可能与此有正相关。
最终,沙进人退。无法抵御恶劣气候的城邦,结局就是被塔克拉玛干吞没。
从东汉到前凉,区区不到两百年。到了东晋隆安四年,高僧法显西行,《佛国记》记载此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再来说说一脉相承的精绝。
这个由楼兰西迁,融合了不同族群、不同文明的奇妙国度,除了有雅典娜印章的书信封泥出土,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