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混出校门目标太明显。
她迟疑地问：“我们出得去吗？”
秦宇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卫室。
赵琬琬惊奇地瞪大眼睛，看着秦宇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笑嘻嘻地递给门卫大爷，然后又简单说了几句好话。
然后，一旁的侧门吱呀开了条小缝。
琬琬呆愣住。
秦宇却习以为常，一脸淡定地推着她光明正大走出校门。
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穿街走巷，渐渐远离了明川附近的商业街。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
琬琬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里。
秦宇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跟门卫大爷这么熟悉。
司机大叔在一个巷子口停下，抬眼看着后视镜中的两人，“巷子里车进不去，只能到这儿了。”
秦宇将琬琬抱下车，小心翼翼放回轮椅上，推着她走进了一条小巷。
黄昏时分，这条小巷俨然成了小商贩的集散地，瓜果蔬菜、鸡鸭生禽以及卫生状况不明的小吃摊，挤满了狭小的巷子，小贩和来往路人的讨价还价声，不遗余力地挤入赵琬琬的耳朵里。
初夏的晚风卷着地上的黑色塑料袋打转。
他们小心翼翼挤过人群，来到了一排小餐馆前，每家餐馆上都挂着“正宗鲜锅兔”的招牌，却只有一家生意火爆，旁边几家人气寥寥。
“这是？”
琬琬不信两人折腾半天就为了来这里吃一个鲜锅兔，满脸不解。
“知道为什么做同样特色菜的两家餐厅，这家餐厅生意好吗？因为这家用的兔子是纯天然养殖的，没有用饲料，没有用生长激素。但养殖是费时费力的，所以别看生意好，其实扣除人工，店铺租金，赚不了几个钱。”
赵琬琬的表情愈加困惑，却没有出言打断。
秦宇指着生意火爆那家餐馆，神色平静，大大方方地说：“那儿是我家，下面是餐厅，楼上是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区。”
他的目光盯着店门口摆放的三个大铁笼子，客人们点杀兔子时，总扎堆围在这里，隔壁店的店主眼红，叫嚷着他们家客人挡住了自己家店门招牌——可明明没有。两家吵翻了天，妈妈叉着腰在店门口对骂，言语之间的用词难听得让他很想捂耳朵。
没有同学知道他们一家就住在店里。
赵琬琬再次仔细打量起这座昏暗矮小的建筑。每家店间隔的墙柱上，都写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拆”字，外面还画上一个大大的圈，旁边的公告栏上贴着一张拆迁公函，但已经被撕掉了下半部分，在风中无力地飘荡着。
“别看这儿要拆迁，跟我们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店面是租的。马上我们就不光要找新的租铺，还要找一家人的落脚地。”
秦宇从来没跟赵琬琬讲起过家里的情况，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有些卑怯和担忧，只是故意逃避而已。但琬琬妈妈的话让他这份自卑暴露在了烈日阳光下，煎熬不已。
“你们小时候看着《海贼王》、《灌篮高手》、玩着溜溜球、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时，我就在这里对着一窝兔子玩。“他顿了顿，”其实我不羡慕你们，我有我自己的快乐，我给它们起名字，白的叫小雪，黑的叫煤球，棕的叫野猪……”
“野猪吃东西很快，可能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好吧。它最能抢吃的了，一根兔草都到小雪嘴里了，它还能把剩下一半都抢走。”
赵琬琬温柔地笑了一下。
“不喂饲料的兔子长得很慢，我每天都给它们喂好多好多青草，还从后厨偷胡萝卜奖励它们，想着让它们快快长大。大概过了半年多吧，一天放学回来，煤球不见了，第二天回来，小雪也没了，第三天……我没有问爸妈，那些扔在后厨墙角带血的皮毛，我都看见了……我很后悔，我要是少喂它们一点，不要让它们这么快长大就好了。后来，我就再也不管那些小兔子了。”
明明已值初夏，夕阳之下，赵琬琬却感受到了最刺骨的寒意。
“琬琬，喜欢没用，再喜欢也没用。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谈喜欢。”
秦宇的目光落回赵琬琬身上，她看到了他的眼中唯一的星光正在逐渐湮灭，直到一片灰暗。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吧，为了我能来明川上学，家里总共花了十万块。其实一开始花不了那么多钱，但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打听到的，七班师资力量是最好的，又多花了几万块把我塞进七班，可谁知道……”
秦宇一声苦笑。
“我爸妈哪认识什么人，都是为了我现去疏通的，前前后后打点关系，出建校费，几乎花光了我家全部的积蓄。我学理科没天分，但是我还是想留在七班，因为有你。可是，我家倾其所有，不是为了让我混一个专科的。我家里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他们已经为我尽最大力量了，后面的路会走成什么样，只能靠我自己了。如果我没有一个好的前途，就真的什么也给不了你了。我好怕我奋力以赴的终点，还不如你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