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与新生(1 / 2)

命运大概是想将未来五六十年的黑暗厄运都统统在这半年全塞给自己吧。苏怀南瘫软地跌坐在急救室门前,双手紧紧攥拳,祈求着上天不要再跟自己玩恶作剧了。

刚洗完的头发还未来得及吹干擦拭,发尖的水珠混着泪水滴湿了脚背,消毒水的气味呛满了鼻腔。

周末,苏怀南依旧回的爷爷奶奶家,爸爸那里,她已经好久没回去过了。

早上起床后,爷爷照常给她煮了一碗热辣辣的酸辣粉,这段时间爷爷已经能很好的把控辣椒油的用量了,香辣酸爽,恰到好处。

三小时前,苏怀南刚与爷爷奶奶吃过晚饭。饭桌上爷爷还在念叨着等以后她考到了北京,他也带着奶奶去祖国的首都游玩一趟,在□□前与毛主席合影,也不枉此生了。

苏怀南笑话爷爷,去北京千万别在□□前直挺挺站着拍游客照。

但此刻她却多么希望爷爷能平安无恙的走出来,无论他去哪里,她都愿意陪他,无论他想拍什么照片,她都愿意给他拍。

晚饭后爷爷和奶奶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厨房里的热水壶烧好了,发出尖锐的鸣叫,爷爷起身去关火,却突然栽倒在沙发上。好像上帝一挥手,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猝然进入结局。

“南南,别坐地上。”

二姑姑家的博宇哥拉着苏怀南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扶到走廊里面的天蓝色塑料椅子上。

四月的川南已经,薄薄一层长袖T恤已经被水浸湿,深夜医院走廊的凉气渐渐渗入身体。苏怀南将双脚踩上椅面,额头磕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

“爷爷不会有事吧?”

博宇哥并没有随口回答“没事别担心”或“放心医生有办法”之类安慰她的话,他只是怔怔地说:“我也不知道。”

“哥,你怕吗?”

久久没有回应。

苏怀南转过头,博宇哥坐在她右边的凳子上,后脑勺抵着灰白色的墙壁,眼睛盯着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怕。”

博宇哥比苏怀南大三岁,从初中开始就时常在网吧包宿,谁打谁骂也不改,职高毕业后已经在一家工厂工作了几年,换女朋友的速度比季度更替换衣服的速度还快,气得二姑的血压蹭蹭往上涨。

这样一个玩世不恭、似乎什么都不在乎、谁也不爱的表哥,在亲人面对死亡威胁时,也不得不承认内心的恐惧感。

苏怀南抬起头,伸长脖子眺望着走廊尽头紧闭的大门。

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苏兴年的家属。”

一大家人立刻围了上去。

苏怀南知道医生这种表情通常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不愿接受。要联系上级医院转院也行,要花费高昂的医疗费也好,那都说明还有一线希望,只要不是……

“对不起,病人急性脑溢血,出血量巨大,血液瞬间充满整个脑部,甚至已经破坏一部分脑组织,我们虽然已经全力抢救,但……你们还是去准备准备吧。”

奶奶瞬间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前两天他说感觉身体松快许多,头也不怎么晕了,就自己做主停了降压药,我该看住他的呀!老头子呀……”

“准备什么?”苏怀南抓住身边博宇哥的胳膊,声音发紧,“准备什么?”

博宇哥哽咽着把她抱入怀中,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可手是抖的。

“南南,生老病死,我们必须要面对,外公……外公……”

博宇哥劝着苏怀南面对现实,自己却也说不出那三个字。

苏怀南只觉周围的声音和画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眼前脚步纷乱。

是大姑姑在来回踱步,翻遍了手机中的通讯录,希望联系市里专家,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是爸爸哽咽着给远在广东的小叔打电话,让他赶紧买最近的机票回来,见见爷爷最后一面;是奶奶和二姑姑悲痛到语无伦次的哀嚎……

这一切让苏怀南感觉太不真实。明明上一刻还在跟她说笑的人,明明早上还亲手煮了一碗她最爱吃的酸辣粉的人,明明约定好要一起去□□拍游客照的人,此时此刻却躺在冰冷的急救室里。

爷爷最终还是被宣告脑死亡。姑姑和爸爸仍旧坚持靠呼吸机维持爷爷的身体机能,只为等在广州打工的小叔回来给爷爷磕最后一个头。

人性似乎天生就存在逃避,尤其是面对死亡。给自己一个借口延长它的到来,似乎这样就能免于悲痛。

苏怀南隔着玻璃,看着躺在ICU病房里的爷爷,她觉得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形容枯槁,满身插满管子的老头子很陌生,不是爷爷。

即使小叔终于赶在这具看似还有生命现象活动的躯体前磕了一个头,但那又怎样,爷爷不会知道。昨天晚上,爷爷就已经脑死亡了。

呼吸机撤下的瞬间,苏怀南眼睁睁看着心率监护仪的数值快速下降,最终变成一道刺眼鲜红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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