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井,娴井。”
“娴井,别贪睡啦,都日上三竿啦。”
温柔的女声似湖边春水,一吟一笑仿若暖流淌进心间。
纪娴井无边的意识逐渐回笼,眼前却仍是一片黑暗。
“娴井,不是姐姐不答应你,实在是情况紧急,姐姐保证,事情结束了,一定第一时间赶回岐王宫。”
她反应过来,这是之前发生的事情,是纪宸井前往龙井的当天早上,曾专门来到她的房间,与她道别。
而她却藏在被窝里生气,怎么也不肯看纪宸井一面。
那时的她只管赌气,怎么也没有意识到,这将会是她与姐姐的最后一面。
“娴井……你真的不再看姐姐一眼吗?”
现在的纪娴井是很想看的,她努力地想要掀开被子,驱散眼前的黑暗,可她的身体却是一动也不动,俨然一副“鬼压床”的模样。
片刻的沉默之后,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女子从床边离开。
纪娴井慌了,她在脑中拼命地给自己下着命令,对于四肢的掌控之力一点一点地夺回,拼了命地想要再见宸井最后一面。
吱呀作响的大门被打开,又很快被合上,纪宸井离开了。
也在这刹那间,纪娴井苏醒过来,呼吸通了,身体有了感觉,但却有一种醒来用力过猛的疲惫,双眼愣愣地望着上面,一时间失了反应,整个人都空落落地。
她眨了眨眼睛,顶上是撑开的月牙白床幔,上用金银线绣了云山野鹤,别致且雅。
“呦,真凑巧,我刚来你就醒了。”
这声音凛冽若寒冬,带着骇人的寒气,纪娴井循声望去,隐约感觉这声音似曾相识。
来人是一名青年男子,长身而立,衣着红黑暗纹长袍,一头长发半束于头顶,剩下的妥帖放于身后。他长相立体,拥有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眉眼间带着点阴鹜。
纪娴井眼波微转,看到他腰间系着的一方红青面具,记忆如潮涌,忆起三年多前在流鬼之地没成的交易,和扬言要抓住她的红青面具之人。
先不说他怎么从流鬼之地出来的,但都这么久了,这人还记着仇呢?
“你是谁?”她问道。
对方踢了踢脚边的椅子,调整了一个方向,好整以暇地面对她坐下,缓缓开口道,“晋王宫嘲风祁氏,祁连。”
纪娴井皱了皱眉头,晋王宫嘲风祁氏,是以“多子多福”而闻名于九宫的。
九宫家族,大多都是少子多难,继而灭族难以传承。而祁氏不一样,祁氏多子,但实际却还是逃不脱九宫氏族一样的命运。
因为,祁氏的多子,是风流多情,是误惹玉人,继而多子。
明显这个氏族只传承到了祝福的前半句,“多子”,却没有传承到祝福到后半句,“多福”,因为风流债,总是要祸及到下一代去偿还的。
就例如,十年前杀上宫门的祁氏二公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祁连?
等等,祁连?
纪娴井抬头复看他,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用了力,却感觉四肢绵软,骨头也软软地支撑不起来。
努力抬起的身体又落回柔软的被子里,纪娴井听见他悠悠地开口道,“别折腾了,给你戴的面具是由帝休树树心制成的,等效用过了就好了。”
纪娴井默然,有记载称,帝休之木,黄华黑实,服者不怒,蕴绿心木,久闻堕心,四肢不觉,可入寤寐之境。
原来她刚刚之所以能梦见姐姐,也是因为这帝休木心啊。
四肢无力,脖子至少还是可以动的,纪娴井注视着他,问道,“这是在哪儿?”
祁连无所保留,“长安城外的一处庄子里。”
“你抓我有什么目的。”纪娴井又问。
他的眼睛轻眨,嘴角有笑意,似很是愉悦,接下去的话却答非所问,“你跟你姐姐长得真像啊。”
“什么?”
祁连笑着从椅子上站起,不出两步又在她的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从黑色袖摆中探出,朝着她白皙的脸庞触碰而去。
纪娴井心下一惊,抻着脖子向后躲,“你要做什么?”
他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之时停住,眼神中饱含的爱意缱绻因为她的质问而散去,转而换上另一种捉弄的神色,手指也不客气地狠狠掐她脸上的肉,“小东西,偷跑出山海界来人间做什么?奕川知道么?还和那占氏二公子混一块儿,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手指间用的力气不小,纪娴井很是吃痛,一瞬间眼泪都要下来了。
“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啊?”纪娴井呲牙咧嘴地喊道,扭着脖子的同时,觑准机会狠狠一口下去,咬住掐她的罪魁祸“手”。
祁连一下吃痛松手,向后退去,捂着手上的咬痕,神色晦暗地望她,“这点你倒是和宸井不像,你会咬人。”
纪娴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