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更,宵禁。
两个刑捕司的官员无论在什么城市都不用遵守宵禁令,毕竟抓盗匪找案犯没有晚上下班这一说。
这样的工作,让他们看惯了“夜阑更深的城市”。
宵禁时间,行人归家,只有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士兵、衙役按着时间表一轮轮走过街头。
只有少数的房子里透出灯光,更多的是黑暗,月明星稀的日子,月光洒在空旷的街道上,偶然有夜行的鸟儿飞过天空。
总之,不会是眼前的景象。
楚亭月低声道:“真的已经宵禁了?今天不是什么免宵禁的日子吧?”
乐音缭绕,歌声绕梁。
一支起码上百人的队伍走过本该进入夜之宁静的小城。
道士、神轿,跟随着唱诵和撒花瓣的队伍。
以及纷纷开门站在街道边一脸激动又无比虔诚的百姓。
这个时间,这样的场景,即便在京城,也只有中秋和上元灯会才会出现。
在一种虔诚恭迎的人里,他们两个傻愣愣站着的人实在是太醒目了。
众人簇拥中身着赤色法衣的道士朝他们望过来。
虽然已经是赤袍的级别,这位道长的年纪却不大,长眉秀目,一表人才。
他步子稍缓,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也跟着缓了下来。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渐渐汇聚过来。
楚亭月立刻向前一步,学着众人的样子微微低头,然后用纯正的临安官话对旁边人说:“这是在干嘛?”
她的声音压得恰到好处,够谨慎,也够这些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们身上的人听清楚。
纯正的临安官话昭示了他们就是“可怜且不懂事的外地人”。
那赤色法衣的道士转回目光,队伍继续前进。
直到一群人走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才有好心的路人解释了一下:“迎仙大典的游神会,那是从迎仙岛上请下来的吕祖像。吕祖神像离岛,那是第一次,全靠玄澄真人!”
“那位红衣道长就是玄澄真人?好生年轻!”
“那是!玄澄真人是玄青真人都赞扬过的人。说他是不世出的天才。”
“哦哦,真了不起。可是……这会儿不是宵禁了么?这么热闹官府不管么?”
路人简直震惊了:“这是迎神啊,宵禁怎么会对神明?”
几乎是对这句话的注脚,一队军士策马而来,高声喊:“宵禁开始,行人归家——”
从热闹到寂静几乎是一瞬间。
远处依稀可听到欢呼,游神的队伍依然在前进,身后留下的是夜深更重,家家闭门。
有人拍了一下似乎还沉浸在这一特别民俗中的旅人:“两位公子,快点回客栈去吧,巡逻的军士一会过来,还在外头闲逛的就要抓了。”
“大婶,我们是杭州府来的,这五仙观的阵势那么大,想必非常灵验吧。”
被问的人一脸骄傲:“那是!不过最灵的是迎仙岛。你们外乡人来一次不容易,上迎仙岛拜拜吧。说不定能遇上玄青真人布道,那可是大福气。”
“大婶,我阿兄是拜菩萨的。他今年要参加乡试,这边应该也有灵验的菩萨庙……吧……”
大婶瞬间变了脸色,连连摆手:“没有的,没有的。我们这里人人都拜迎仙岛的五神仙,没有拜其他的。都宵禁了,你们怎么还不快走!”
大婶往门里一锁,关门的声音异常响亮。
楚亭月愣了一下:“遂昌居然连寺庙都没有?”
“菩萨庙?以前是有过的。不过呢,和尚也得有饭吃吧。我们这里没人去拜,庙里一直没有香火,自然就散了。巡司大人怎么问起这个?若是要拜拜,五仙观有求必应,用不上别的。”
县衙里的女佣一水都是三十朝上的大姐,勤快、健壮、热情。
郭鸣只身上任,只带了一名书童、三个家仆,日常差遣依然靠这些衙门雇工。
高大婶生完两个孩子,二十二岁就进衙门工作,转眼就是十年光阴。
平素只要有人问起她为何还那么辛苦,这妇人就呵呵笑着说:“我家两个小子都在私塾读书,他们可聪明了。”
若是多聊两句,便会看到她显出得意的神情:“县太爷见过我家孩子,和我说一定要让他们坚持下去,将来能当官。”
她口中和蔼鼓励自己的县太爷正是郭鸣。
“没有菩萨庙,那你们郭县令岂不是无处敬神?”
大婶愣了一下:“郭县令和我们一样拜五仙的。”
“哦——”
“这个,大人你看,这神像是大人从迎仙岛请回来的,玄青真人亲自开光的!”说到这里声音里都带着羡慕,立马放下抹布,在衣服上擦擦手,恭敬地拜了三下。
高嫂是被安排过来专门伺候她的,遂昌县衙以前的县太爷若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