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地方要因地制宜,不是某件事“看上去不错”就能保境安民。其中微妙绝不是坐在京城翻文件能够理解的,故而朝廷每年都派下巡抚,地方又有按察司、布政司,在机构上设计上是完备了,实际效果么,依然是全看所任之人,和种粮食看天吃饭一个道理。
秋江对这件事的评论仅仅是“官员贪功”,实际上谁都知道开矿蕴藏着巨大的机会,从修路到买器械,乃至其后的开矿承包权,有太多环节可以捞外快。
高矢寒拍拍手:“秋兄这个‘江湖人’不同凡响。”
秋江行了个礼,笑道:“早和百户说过,学生是正统六年县试进学,曾经也是为了能当上官员努力过。”
说完这句话,秋江又拱拱手,很识相的告退了。
楚亭月也转过话题:“说到卢煌——他的外甥还关在大牢里。那桩案子?”
“我们换个地方,正好想和巡司讨论一下。”
“本官不能参与么?”
路英:……
你个锦衣卫参活什么民间案件侦破?
“哪有的事……那不是,怕烦着百户大人考虑正事么。”
“涉及冯素、五仙教,巡司怎么就判定这桩案子与我的正事无关?”
楚亭月暗地里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起身行了个万福礼,对两人笑道:“正好近午,我请两位吃个饭,边吃边聊如何?”
“怎好让巡司破费?若要请客,也该我等俸禄更高的请。”
高矢寒站了起来:“路经历不用和她客气,且不说她在杭州城住的是‘涵园’,就昨日,还从王副千户那里得了支价值三百两以上的簪子。”
听到“涵园”两个字,路英微微动容,哪怕是个新到浙江的人,也知道“涵园”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势力广播,又不是秦淮帮那样组织严密的帮派。
按察司同僚的评价是:不太惹事,也尽量别去惹他们。
说是请客吃饭,为了方便谈话,最终还是让酒楼送了一桌菜过来,三人在县衙边吃边聊。
一审过堂,又和冯素在堂下深入沟通了一次,路英的第一个判断是——王苁和案子没有关系,他就是个纯倒霉的。
当天不管是谁住进这间房,都得吃这么一场官司。
“不是因为卢煌的原因?”
“可能性很低。卢煌毕竟是两个女儿,他为人谦逊谨慎,很少和人提起女儿出嫁后的情况。”
王苁本来就是富家子弟,出生以来一直过着什么都不缺的生活,自然也不会把姥爷那点官员身份放在心上,更不用狐假虎威的见谁就提。
“上一次来遂昌看望卢煌的时候,他才六岁。”
“询问了和他聊天的喝酒的商人,王苁自始至终只提过王家的买卖,连到遂昌的原因都没提过。”
高矢寒:“刘婉音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房内。”
路英哈哈一笑:“这倒是没有任何玄奇,这家店内的许多房间都有暗门联通。”
按照店家自己的说法,是为了方便人多的旅客,客栈中许多房间都用了可以开合的门作为隔墙。
这种设计并不新鲜,杭州城里客栈、酒楼都有这样的设计。
大部分情况,用在酒楼多,雅间可大可小。
用在客栈,与其说是方便“人多的旅客”,不如说,这就是为了“密会”设计的。
且想想,两人先后抵达,分别入住,看似毫不相关,自始至终眼神都不用交一个。实际上,打开房间内的暗门……
这种房间一个客栈有那么两间差不多了,这家客栈居然……大半都是,高矢寒第一个冷笑了两声。
“能看一下详细口供么?”
口供记录的十分详细,资料里还有一份客栈的平面图。
客栈二楼,一长条走廊,两侧各有三间上房,都是用暗门隔断的自由组合间。
走廊端头还有一间客房,乃是整个客栈最大的一间房,与其他房间不相通。
王苁和刘婉音都住在上楼左手边,王苁居中,刘氏在最里。
“这两人,谁先谁后?”
“按照登记,是刘氏在前。”
楚亭月直觉不对,想了想,又问:“王苁是什么时候到的?”
“未时三刻。他被大雨所阻,雨是申时半开始下的。”
“那就不对——未时初,冯家有人证实刘婉音还在家中。她孤身出门,没有乘轿、坐车,从冯府到那个客栈,步行要一刻钟。”
路英一抚掌:“对,如果冯家人没有说谎,刘氏一定是大雨停后才到客栈。那就是申时之后。”
“这个房间安排就有问题了。”
“我们假设刘氏和人有约,而且要避人耳目。作为先到的那一个,她应该选三个房间当中的那个,后续不管怎么安排,总能实现合并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