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
一样的大雨磅礴,一样的江上早晨。
钦差齐方同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好兴致。
他脸色阴沉的坐在那里,身边的莺莺燕燕没有了,换成了锦衣卫缇骑和随性属官,还有脸色平静看不出心情的一名道士。
船上发生了命案,死的是一名礼部下级官员李业,他的主要责任是看护圣旨。
说是“看守圣旨”实际负责看守的当然是锦衣卫的力士,此人乃是齐方同的同窗、亲信,一样出自大户,还很有钱,这次南下,一路上陪着齐公子吃喝玩乐,和蔡祥一起抢着付钱。
李业在和他一起公干的路上死了,还就死在大船上,死在他的眼皮底下。
齐方同悲伤之余更加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起来。
船上所有负责警卫的人,从普通差役到锦衣卫缇骑无差别接受了齐公子的咆哮。
蔡祥第一时间查看圣旨,幸好,安然无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定神开始处理这件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恶性事件。
他先安抚住了齐公子,待他安静下来才道:“当下最重要两件事,其一,当然是安全问题。此事交给我,齐大人只管高枕无忧。第二么,就是找出凶手。”
“对,只有找出凶手才是真太平。此事……也只有仰仗蔡大人您了。”
蔡祥缓缓摇了摇头:“若说审案查兄,愚兄并不擅长。”
齐方同愣住了,心说你不擅长,那谁擅长,我吗?
蔡祥又道:“好在当下就有专业做这个的。程校尉,请刑捕司的人上船。”
“刑捕司?他们怎么……他们在监视我们?”
蔡祥笑笑:“齐兄弟,移步便知。”
锦衣卫的人“请人”,是站在甲板上双手叉腰,卯足力气高喊:“百户大人有请巡捕司弟兄上船一叙——”
喊到第三遍,案上果然有了动静。
几个人出现在码头上,瓢泼大雨,这些人不穿蓑衣不戴斗笠,全身湿透,却依然身板挺立。
齐方同大惊:“这……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
别说之前没发现,当下人都出来了,他也没看明白从哪里来的。
“他们为什么站那里不动?这是不把蔡兄的命令当一回事?”
蔡祥似笑非笑:“不急,看来还有要紧人物。”
话音未落,大雨中一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和其他人不同,她打了一把油纸伞,青色长衫划过雨雾中的古城街巷,行到船下微微抬头:“浙江巡司楚亭月,请求登船。”
蔡祥喝了一声:“居然是她,有意思。”
齐方同瞪大了眼睛:“这声音,是个姑娘?”
“是个姑娘——刑捕司领司的爱徒,我们王公公的干孙女。”
“等等——我听说去年王公公的干孙女及笄,圣上也送了份礼……”
蔡翔笑得更意味深长:“就是她。”说话间朝着舷梯走了过去,竟然是亲自迎接。
齐方同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说过刑捕司这个少女的故事,毕竟,一个姑娘家混迹捕快之中,还要拿个正经官职,在大明朝绝对是稀奇事。
只不过礼部和刑捕司之间实在没有交集,他的社交圈和楚亭月的也各方面都搭不到一起,很多事就是茶余饭后听过了事,直到这会才知道传言都是真的。
朝廷的确给一个十六岁的女子绶了正式官职,这个女子也的确倾城之色。
楚亭月踏入船舱,向着两人行了个礼,开口便是:“船上发生了什么事?”
“礼部官员李业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房中。”
“遇害?”
蔡祥沉吟了一下:“不好说。”
“知道了,下官先去看一下案发场地。”
“不急——楚巡司和各位弟兄不如先换身干净衣服。”
楚亭月看了一眼一身水还在往下滴的刑捕司众人,再看看自己的衣衫下摆也已湿透,点了点头:“好,烦请拿几件干净衣服。免得污染了案发现场。”
片刻之后,众人到了案发现场。
楚亭月换了一身女装,淡青绣花,却依然做男儿束发,倒是别有一番青春利落的美感。
现场依然是最初的样子,楚亭月一看就明白为什么蔡祥说“不好说”。
李业裹着被子,坐姿,双手抱腿,脸紧紧埋在手臂之间,整个人蜷缩成一个球。
身上没有伤痕,床上没有血迹。
齐方同上一次看了两眼就吐了,这次好了些,站的远远的,用余光去瞟。
楚亭月径直上前,稍微检查了一下,开口道:“记——死于三更到四更之间,死因,疑似中毒。王小旗,去临县请康仵作过来。”
楚亭月也没想到康仵作来的如此快,第一句话就是:“县城又出大事了?”
老康头长叹一口气:“先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