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听了哈哈一笑,笑声是那般明朗动听。
裴行之的笑让云青不免好奇——这人被她内涵不知礼数在开心什么。
“姑娘说得对,不知姑娘可否愿意教导在下一二?”
裴行之也不管云青浑身戒备的模样,脸上维持着温润的笑容,直接坐到了她旁边的石凳上。
云青浑身汗毛倒竖,拎着裙角就跑开,等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云青这才停下来,急急屈膝行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行之看着云青的背影,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小丫头根本就不记得他!
那年他十二岁,突然接到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娘亲病逝的消息,与外祖父来到尚京。
但旅途遥远,他和外祖父赶到时,母亲的尸体已经被下葬。
外祖父和皇上有事商议,他独自来到这个凉亭里发呆。
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他是没有太多的感情的,所以也谈不上有多痛苦。
就在那时,跑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你是何人?”小女孩个子矮矮的,扬起脑袋看着他问。
他本就心烦意乱,并不想搭理别人,起身就想离开。
“你这人一点都不知礼数!”
十二岁的裴行之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粉团子一般的女孩子。
一张小脸精致如画,尤其那双眼睛,明亮得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冷。
本不想搭理人的裴行之,心中被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刺痛,叹了口气问:“那你是何人?”
“我是四姑娘!姐姐你呢?”
“?”
裴行之懵了一下,姐姐?
这小丫头是不是没见过男孩子?这么想着,裴行之笑了笑。
“姐姐你一点都不懂礼数,你娘亲没有教导你么?”小女孩瓷娃娃般的脸上出现了温怒的表情。
“别人跟你介绍自己时,你不能笑话别人的!”
不知为什么,裴行之不曾有过的哀伤一时涌了上心来:“我没有娘亲,我娘亲不在了,我…从来没见过她。”
小小的人儿并不知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用她简单的思维理解就是,姐姐的娘亲不要她了。
姐姐真可怜!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你跟我来。”小丫头拉起了裴行之的手。
软乎乎的小手被裴行之反握住,不免觉得好笑地问:“带我去哪里?”
“去我的房间。”
就这样,小丫头带着他来到了玉阳宫的偏殿。
“你住这里?”难道是被养在太后宫中的公主?裴行之猜测着。
小女孩点点头,头上双丫髻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姐姐坐在这里!”小姑娘拍了拍梳妆台前的凳子。
裴行之心中觉得好笑,不过配合的坐了下来。
小姑娘吭哧吭哧的搬来一把凳子,踩着凳子站起来。
“所有人都说,我带上珠花,和娘亲一模一样,你要是想娘亲了,也可以带上珠花。”
说着,就把原本戴在自己头上的一支铃兰花样的绒花插在了他的发间。
裴行之实在没想到小丫头原来是这个意图,但如今绒花都插在头上了,此时戳破自己是男孩子,似乎更尴尬。
就这样,被小丫头插了满头珠翠的裴行之,跟着她学了一个时辰的女子礼仪。
临走之际,小丫头把那支铃兰花簪递给他,说:“姐姐,这支铃兰花簪是我最喜欢的了,你戴着也很好看就送给你,以后你打扮好看点,你娘就不会不要你的。”
一晃八年过去了,那之后他跟着外祖父回到了北境封地,那支铃兰花,就被他珍藏在盒子里,一放就是八年。
这几年,外祖父也多次提议给他说个亲事。
但每每想到成亲,他都会幻想那小丫头长大的样子……他想等等,等小丫头十四岁可以说亲了,他就回京城找她。
他算准了时间,想早早出发,但北绒来犯他带兵平乱,在来尚京的路上又多次遭人埋伏,不得不绕道而行,结果到了京城当晚,就看了一出心上人抓奸的热闹。
他不知是喜是悲,悲的是他放在心上的那个小姑娘,居然已经定了亲事,喜的是这门亲事估计成不了。
当时他就在想,如果云家不退亲,他干脆把冉成仁弄死算了。
好在云家主动退了亲。
云青一路小跑回到了玉阳宫。
因为太后生辰宴被打搅的原因,玉阳宫上下宫女太监都轻手轻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整座宫殿都安静得令人窒息,仿佛晚风吹过花草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云青径直回到了东跨院的若惜阁。
等在院子里的南栀见了云青回来,急急迎上前,见她并无异样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