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 2)

国好女人是不醉酒的,更不会为此跌出窗口。事情明白不过。听到死讯,莱妮的父亲脸红了,嚷道“希特勒万岁!”,现在还喝得烂醉如泥。

加兰轻声说了些关于艾莉泽的短句。他们刚才谈过了。“我又在想伯恩哈特小姐和施特雷洛。”

艾丽卡没有回头。“您还要打听什么?那是一场鲜花盛开的婚礼。”

那是当年开春以来最宜人的一天。根据汉斯的假期推断,时间只能在四月份。新郎曾经就读莱辛中学,在交通部谋得一个有前途职位。昔日同学都尽可能出席了,莱妮美不胜收。新娘姓施特雷洛,纯属巧合,和我们的汉斯没关系。她弟弟,一个长着坦诚蓝眼睛,有几分傻气的军校教官,老是艳羡地盯住汉斯领口。此生他注定和勋章没什么缘分,后来,他就死了——死于空袭。

汉斯当时订了婚。出于爱,我想不出其它原因。重新置身同胞姑娘之中,他感到由衷的幸福。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甜蜜舞曲消失,汉斯一跃钻到桌子底下。各种声音乱作一团。

莱妮最先反应,她也曾领略东线的炮弹。她温和地拍他后背,给他喝气泡水。未婚妻从房间另一端茫然张望,刚才是她撞到新郎的十七岁表弟,报销了两个玻璃酒杯。那孩子来到柏林参加空军体检,没错,这又是个眼熟的故事。

“新娘捧花有铃兰栀子和毛地黄。”艾丽卡把一束铃兰抛向棺木。“接到的人是我。”

“那征兆与象征也太苍白了。”

艾丽卡转身对他竖起中指。这一切太过短暂,可能只是加兰的幻觉。她的左手仍然闪耀着订婚戒。未婚妻身份也能享受抚恤金,戴一戴实在不足为奇。

墓碑横放在地,两个肮脏的工人挥汗如雨铲土。他们是战俘营出来的劳工,偶尔用没人懂的东欧语言偷偷交谈。或许战俘营的墙上也贴着莱妮,或许他们对坟墓的简单感到不满。俄国人喜欢在十字架镶嵌亡者相片,往往还挑最年轻漂亮那张。这一风俗有种奇异的残忍。在我们德国有更加超然的态度,就让死去的人消失吧,生命不会因死断灭。普施是这样做的,除去订婚戒指,再也没有任何属于他的部分残存。汉斯和更多熟悉的人从未得到安葬。我们全不在乎。

艾莉泽掀起黑面纱扇风,冷漠的眼睛盯了一会加兰和艾丽卡,又匆匆走了。她还要回去工作,失业就意味着被《强制劳动法》卷入军工厂。送葬队伍所剩无几,鸟儿在看不见的枝头歌唱。

“她告诉我一个名字。谁是安娜?”

“我妈妈叫安娜。”

加兰不再提问。他抬了抬帽檐。酷暑和情绪永远不会消磨这个人的礼貌。他离开后,艾丽卡想起他的眼神里居然有些怜悯,像一个法官在看被判无期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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