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苏熹微与龙百川一行人再次踏上伊师塔岛上时,橄榄树已近褪尽了周遭的青嫩,果实硕大而润泽,隐在葳蕤的一庭叶中,迎风摇曳,敞怀送香。
岛心的湖泊处,有岸边的细茎软草柔柔贴覆在军靴旁。夕阳一点点落沉,远处寒鸦绕树长鸣,三匝寻枝。
“你说的答案,就在这里?”龙百川拍了拍面前粗若怀抱的树干,皱着眉疑惑道:“它在哪?”
榕声也扭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苏熹微。
“在真相大白之前,我只会用沉默来应对。”苏熹微站在树前,上下细细地打量着树皮的生长纹路,逐渐拧起了眉头。
若是说波塞冬与雅典娜只见的联系是橄榄树,那么宙斯之子与美杜莎的关联,又在何处?
手指顺着树皮的方向逐渐向下,一阵与之不同的异物感随之传来,让苏熹微不由得将注意力转而其上。
是一行看似规律却异常陌生的文字,被利刃刻于其上。按照它周遭的树干组织与光滑程度来看,极有可能是在它还是树苗时期,便已经被人用刀雕刻在上,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树体的拉伸生长,那些文字才得以被舒展开来。
这是一个漫长而亘古的秘密,它深埋其中却又无时无刻大白于天下。
“珀尔修斯…美杜莎。”苏熹微骤然间轻启唇瓣,一抹了然于心的微笑在她的嘴角处绽放盛开,驱散了几日来深锁眉底的霾。
“苏伍的东西到底在哪里……你到底知不知道?”榕声隐下眼底的不耐烦,快步上前质问道:“我并不认为他这么严谨的人会用这么天马行空的办法去隐藏一个重要机密,你真的值得我们信任吗?”
“嘘。”苏熹微突然将手伸进龙百川的口袋中,从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将其置在那行不明所以的文字之前。骤然间,文字颠倒,天翻地覆。
“万物生长,有始有终。”
相比于树根处滑腻黏湿的青苔,盘根错节的树根下,被翻开的泥土却泛着独属于新鲜水汽的味道,很快,苏熹微便徒手从树下挖出了一个木质六角盒,还有一只已然石化的海螺。
可还未等众人头脑中的兴奋散去,一声枪鸣从重重树影处传来,惊起了栖息于之上的重重飞鸟,众鸟扑啦啦地振翅飞起,不自觉的将天际的流云一圈圈排开来去。
霎时间,一群海盗从岛中的四面八方处聚集而来,齐齐地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苏熹微等人。
托马斯拨开众人缓步走来,嘴中的雪茄随着他呼吸的节奏,逐渐化作烟尘与浓雾,以蜉蝣姿态消逝于天地之间。
“我说过,是我的东西,它一定属于我。”
死亡岛上,残阳如血,古道荒野处,翠草年年生。
又是连续两天的未眠夜,尤其是这种环境下。
在暗无天日的角落蛰伏,欲望在夜的黑暗下无限放大。蛇类动物的直觉尤其敏锐,苏卫也是。
来者叫陈虎龙,苏卫记得他。
那是他在这个部队唯一一个同乡人。
三毫米寸头,精颈厚背,肘臂处的肌肉纹路如一架石膏像一般清晰分明,只是稍做动作,便是地崩山倾般的动荡。
同他相比之下,苏卫便显得有些瘦弱。
就如同一块风雨安如山的磐石和一杆集天地钟灵毓秀的青竹间赫然鲜明的对比。
“那么多队员,你干嘛非要和我过不去啊?咱俩可是老乡!”陈虎龙后退了一步,对方扑面而来的煞气让他本能地将自己的脚步退缩了些许。
苏卫挑眉,眼中的凛然转而间化作了更加坚定的势在必得之意,他看向陈虎龙背后的背包,似有所指。
“在这种规则下,你和我谈老乡?我想我们只是敌人。”
得到了与之相悖的答案,陈虎龙面上强行挤出来的微笑转瞬间轰然坍塌。他卸下肩上的背包,将其中附赠的匕首一把掏出,开了刃的刀口直指苏卫:“好,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苏卫的名声与他手中的匕首一样锋利,不加收敛。陈虎龙比谁都清楚面前对手的实力。
几招过后,他没有比现在还要清楚与不甘现在的处境。
肩关节处传来的剧痛让陈虎龙几乎休克,苏卫有许多可以打败他的方法,但他仍旧选择了最痛苦的反关节技。
与关节囊滑行方向完全相反的痛楚从患处极速传向大脑,陈虎龙明白,若是再不屈服,他的整条胳膊都有可能完全废掉。
苏卫从没有过慈悲心肠,包括现在。
“我……我认输!”
“谢谢你的礼物,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助你。”苏卫垂首勾唇,接下来一句阴恻恻的话语却让陈虎龙不寒而栗。
“别总是提起老乡这个词,不然你的胳膊我真的会让它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