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慧妃的一番话终于打动了太奶奶的心扉,一连几天,她晚上睡着时都梦见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天子,着一袭墨青色的团纹锦袍,辫梢上系一枚海参崴的水玉明珠,站在翠色绵绵的花蔓之下,沐浴着晨光温然浅笑,端得是眉清目秀,丰神俊朗。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到了九月十二日的零点,凤秀家便忙碌起来了,富察飞清在嫂子额娘的帮衬下穿起一身浅浅的水红色绣芍药花织金长裙,戴上翡翠镶金玉的七宝玲珑钗,高贵华丽的旗头戴在梳得乌亮饱满的发髻上,两边垂下长长的白玉珍珠流苏,映着脸颊盈然生辉,一双妙目秋水寒星,唇色如殷,格外的美艳风华。
听到外头一声“吉时已到”便有八个命妇过来搀着飞清上轿,富察家上下百口人依次跪在前门的台阶前,恭送慧妃娘娘起轿,慧妃到底不舍,一路上频频回头,又用袖擦拭泪迹,才被喜娘簇拥着上了花轿。听得一声“起轿”,前后便有约20盏红灯亮起,穿着红色褂子的侍卫拥着轿子,稳稳的走了起来,而太奶奶和莲子也换上新衣,乘上小轿出发了。
一路抬进大清门的旁门,便听到震天动地的锣鼓鞭炮声“那是皇上在迎皇后入宫呢”旁边的莲子悄悄的说。
太奶奶偷偷的揭开帘子,向着热热闹闹的地方看去,红墙深深,让她只能看到烟花的余晖,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她们这一行人像是格格不入的幽魂,只是在贺喜的残声中悄无声息的抬进了侧门,显得有些萧索。
后来太奶奶还随慧妃拜见了圣母皇太后,那是一个粉面含威的女子,岁月无情的剥落了她曾经的雪肤月貌,却仍能从那精致的眉眼中看出几分秀丽模样,见了飞清,眼里的威严和淡漠倒是消退了几分,含笑道“好孩子,快,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飞清乖巧的磕了头,才道“奴才见过太后,太后吉祥。”
“哎,是懂事的好孩子。”慈禧半含感慨的说出了这句话,望了望东面那热闹喜庆的场面,神情有些萧然“你今天晚上也在长春宫备着,若皇上过来也有个照应的。”
然而事实还是让太奶奶大失所望,整整一夜,新婚的皇帝一直宿在皇后大婚的坤宁宫里,据偷偷来报信的小太监木子说“皇上一直宿在坤宁宫,闲时和皇后吟诗作画,很是高兴。”
慧妃自己取了簪子挑了挑灯花,看着蜡泪缓缓的绵延成了一条长长的河流,太奶奶不知道她的心思,是否也和那蜡泪一样,哀婉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