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朱修竹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在他办公桌前,少年神情淡淡地垂着眼站着,盯着桌面上一沓前不久班长送上来的作文本看。
最上面那本作文本干净整洁,少女的名字写的娟秀美观。朱修竹接完水走到办公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挑了挑眉,朝他盯着的方向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看什么呢?”
顾忱看向他,没什么情绪地叫了声:“舅舅。”
整个学校除了最顶上的几个领导层几乎没人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朱修竹示意他坐下,整个办公室安静地只回荡着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其他的老师都去上课了。
“你父亲给我打电话了。”男人温声道,“他让我问你,过几天他要回榆城一趟,你要不要去?”稍顿,他还是补充道:“毕竟你爷爷还在那里。”
“不去。”少年薄薄的眼皮垂着,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回答。
态度有点冷。
不意外。朱修竹听到他这么说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只是道:“好,那等他问起的时候我跟他说。”
“嗯。”顾忱应了声,站直了。
少年身高腿长,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出挑的连侧脸都足够吸引人,但周身却总是萦绕着一种极度淡漠,孤身在热闹之外的感觉。
朱修竹不由得想到,之前出过的几次事情,都是因为有人把他的这种淡漠当成了目中无人。
朱修竹忍不住道:“你这个年龄,也该多交些朋友,多认识一些人才好。”
顾忱闻言一点不感兴趣地拨弄了下桌子上摆放的绿箩,懒散道:“我不需要。”
他想起之前微信莫名被拉了很多个群聊的事情,想到里面乌烟瘴气的聊天内容,眉头无意识拧了起来。
那些人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年龄,却让他看到了初具某些成年人阴暗面的某方面的影子,实在令人倒胃口。
朱修竹见少年神情寡淡,思绪不控制地回想到他初中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妹妹兰淑刚刚过世,没满15岁的少年跟着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一个月后回到学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阴沉消极的状态。
也就是那时候,他一个人和一群人打了一场轰动全校的架。
当时的顾忱,稚嫩却漂亮的脸上几乎呈现着一种痛恨至极的模样,身上全都是被打或被踩出来的灰尘和脚印,脸上和衣襟前都是血。
不是他的。
他抓着为首招惹他的那个人,把人打进了医院。
朱修竹还记得自己当时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学校时,少年一个人蹲在校长办公室的角落里,垂着眼,混身狼狈又沉寂的样子。
那张和他妹妹兰淑有着六分相似的脸,遍布着淤青和伤痕,在角落里隔着空气,消极地抬头望向他。
顾忱给快要被舅舅养死的绿箩浇了水,把叶子揪光,才对着不知还有事没事许久不说话的朱修竹忍不住道:“老师,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朱修竹回神,望着眼前兴致缺缺的少年,才发觉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其实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心叹自己是真老了,刚要摆摆手叫他离开,却突然又想到什么,询问:“对了,我最近好像听说你跟我们班的宋……”
顾忱瞳孔收缩,没等他说完立刻道:“假的!”
话落,他便转身看起来很冷淡又坦然地跟他说了声离开了。
朱修竹剩下没有机会说出去的话卡在喉咙里,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年快速离去的背影。
半晌,办公室里传出曾经的老教授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叹。
顾忱出来办公室后才发现晴了没有半日的天又阴下来,乌云在云层里翻滚。
看到这一幕,顾忱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反正是自习课,他没回教室,去了学校那间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人过去的画室。
顾忱平日在这里的时候一呆能够呆一天,但这次他没动画笔。他打开窗户,曲着一条长腿靠坐在窗台上,低头看手机。
陈覆十分钟之前问他放学要不要约网吧,除此之外还有几条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问他要不要去喝酒,还有一些别的。
他看都没看,给陈覆回了条消息然后退出,发现通讯录那一栏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S:你好,交个朋友^_^
是个陌生扎眼的小号,头像是一只卧在地上慵懒的超级肥的猫。
顾忱手指顿了顿,一秒后毫不犹豫点了拒绝。
接着他退出微信,回到登录账号的页面,犹豫了片刻,指尖移到“注册”两个字的上方,轻轻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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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忱没同意。
宋听澜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终于死心。
她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床洗漱,快速换好衣服,背上书包准备去上学。
临走之前,她打开冰箱打算带一瓶牛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