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 / 2)

一、2010年

1.

我刚刚从师范院校毕业,回老家北江应聘教师岗位。

我的学历不差,大学读的是师范六所之一,在校履历也算辉煌。面试的北江七中是我的母校,面试官是我曾经的班任,我试课发挥的也好,顺理成章的,我就被录用了。

在任何一个年代,女孩子家家的,当个老师,总是最稳妥的选择,听着体面,在相亲市场上也抢手。我是个乖乖女来着,从小到大只知道读书,没谈过恋爱,工作一找好,父母就又急着给我找对象。

但我不急,老师是个苦差事,肩上的责任重大,扛着那么多孩子的未来,我还没什么经验,入职前几年还是全心全意工作才好,免得出现差错。

我来的时候,恰好有个高二的班级班任辞职去了首都的私立学校,我被赶鸭子上架,顶上了这个空缺,好在不是高三的班,否则我是万万不敢接的。

我带的班级是个理科班,而我是教语文的,理科生脑子转的快,但都不大爱学语文,对我这个年纪轻轻的语文老师更是爱答不理。我管起来有些吃力,不过我不怕辛苦,累着总比闲着强。

可是后来我发现,再努力,我也还是缺少威严,他们不怕我,自然也就不听我的。班里有几个顽劣分子,整天嬉笑打闹,放眼全学校都是出了名的不好管,为了让他们静下心来学习,我是耗尽了心力,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见效果。

原本我想着,算了算了,不惹事生非就随他们玩儿吧,可没想到,开学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因为打架斗殴被教导主任抓了。

我去领人的时候,他们都鼻青脸肿的,身上挂了彩,我看着觉得好笑,看来这帮混世魔王也没占到便宜。我问主任,和他们打的学生都在哪儿,主任给我指了指,我不确定,又问了一遍,主任说“没看错,就他一个人。”

我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难以置信,居然有人可以一打四还打的有来有回。

和我班的小团体打架的男孩站在办公室的角落,个子很高,皮肤白净,身上那些红紫的色彩也就显得更为鲜艳。他始终低头看地,一言不发,直到主任说要找家长,他才小声地说:

“别叫我妈来。”

他的班任吴老师显然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把我拽到角落跟我讲,这种事没必要太管,伤神劳力。

我问他:“那不管的话,总是打架,影响他们学习,也损害自己的身体,能行吗?”

吴老师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表情十分古怪,“小孩子打架,打不坏的,你们班那几个绣花拳头,惹不出大事。”

我瞥了瞥角落里的那个男孩,问他:“那你班这孩子呢,他经常打架吗?”

听我这么问,吴老师突然神色一振,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抖,他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往我这边靠,我觉得不适,往后躲了躲。

“这小孩是个留级的,凶得很,打架是寻常事了,主任都懒得管他了。小许啊,你可离他远点,”吴老师趴在我耳边,温热夹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搞得我想吐,他煞有介事地用手遮着脸,一字一顿道,“他有艾滋。”

2.

打架事件最后以双方互相道歉结束,吴老师班的男孩起先不愿意,是硬被吴老师按着肩膀,弯下腰憋出来一句“对不起”。

后面几天,我从同办公室和我同一大学毕业的学姐那打听到,那个男孩叫周思昂,原本和他同届的今年已经上高三了,但他高一那年的寒假出了事休学了,这才成了我这个年级的学生。

我问学姐,“出事”是不是就是得了艾滋,学姐点点头,惋惜道:“那孩子也挺可怜的,看电影被针扎了,上医院就检查出来染上了,你说现在这人多坏,这么好的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文科生的敏感,我很快就觉察出了不对。

我时常在走廊里撞见周思昂,他脸上的伤总是好了又坏,旧伤添新伤,反复不断。年轻气盛,正是爱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时候,可这频率多少也不正常了,如果是主动挑事,为什么不等伤好了呢?

所以他不是主动的,大概率是被动的反击。

我的猜测很快就被证实了。

国庆放假回来,学校就组织了第一次月考,发成绩后我很是忧郁,我班是理科班的倒数第一,语文平均分更是全学年垫底。我被主任训了一顿,自尊心受挫,趁同学们午休躲到厕所哭鼻子。

成年人也有崩溃的时候,我不觉得这很丢人,但也时刻留意着,怕被人瞧见。

待了些时候,我打算离开,隔壁男厕所突然传出巨大的东西砸落的声响,我心头一惊,迈出一半的脚又迈了回来。男女厕所的墙板是后加的,空着心,隔音很差,男厕所那边的动静我听的一清二楚。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下,然后是水流入桶中的闷声,嘈杂的嬉笑声中水被倾倒而出,随之而来的是更张狂的笑声,我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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