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下帘,若有所思的脸,眉头紧皱。 裴琮之看她神色不对,过来搂抱她,温声问,“妹妹方才在瞧什么?” “没什么。”沈清棠没推开他,只是敛眸道:“我总觉得……这个陈国太子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分明是笑着,眼里却看不出笑意,倒像是有几分意味深长,好似能看穿她一般。 裴琮之不以为然,语气平缓道:“他应当看出来了是妹妹推的昭和公主落水。” 其实沈清棠这个诬陷人的法子并不算得多高明。 能诓骗住人也是有前提的,一是她一贯是那种柔弱的模样,又生得一张无辜好欺的脸,平白就叫人多偏心了两分。 再者她和昭和公主的恩怨在前。 像皇后,就是因着昭和之前就曾屡次陷害自己。有先例在前,她推自己入水这事就不足为奇,自然而然便相信了去。 但这两者,慕容值都没有。 他是陈国的太子,此前并未见过沈清棠。谁也不敢去他面前嚼舌根,自然也不知她和昭和之间那些因燕城而起的恩怨。 正所谓旁观者清,便是如此了。 只是沈清棠诧异,“那他为什么不当面揭穿我?” 要知道,如今因此事禁足在宫里的,可是他未来的妻。 裴琮之垂眸看着她,“他为何要揭穿?这事对他并没好处。能在船上为昭和公主出声已是看在她即将嫁去陈国的情分上了。” 毕竟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他总不能落一个眼睁睁看自己未来妻子受屈,袖手旁观的话柄。 “他不喜欢昭和公主吗?” “政治联姻,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裴琮之说完,又温声提点她,“妹妹往后若是遇着他,离远着些。” “为什么?”沈清棠面色淡淡,问他,“他是个坏人吗?” “坐上这个位置的,能是什么好人。” 她难得有这么多的问题,裴琮之也看见她眼里的不解,耐心解释,“妹妹可知陈国天子有子几何?” 沈清棠摇摇头。 裴琮之告诉她,“三十四。” “这么多?” 沈清棠睁大眼,是当真诧异。 大梁天子子嗣微薄,拢共不过储君和齐王两位皇子,是以储君之路走得格外顺畅。 相较之下,三十四位皇子的陈国,着实是叫人惊诧。 更惊诧的还在后面,裴琮之又问,“妹妹可知现在陈国还剩几位皇子?” 沈清棠瞟了他一眼,没回答。 裴琮之勾了勾唇,自顾自开口,“不余二十。” 一场夺嫡之争,死了将近一半的皇子。可想而知,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何等的心狠手辣,雷厉风行。 沈清棠想起那张方才微笑虚扶她的脸。 陈人善武,身子较梁人壮硕些,但慕容值倒是还好,身上有股子文人气质,面相也偏柔和。 她不由喃喃,“真是看不出来……” “叫妹妹看得出来还了得?” 裴琮之嘴角噙着笑,又来细细嘱咐她,“妹妹如今既知道了,以后见着他便只躲远些。慕容值并非善类,不可相交。” “那公主……” 沈清棠想起了昭和。 她很快就要嫁去陈国为太子妃了,那里既如狼似虎,她一个女子孤零零过去,怕是要被嚼的骨头都不剩了。 “你担心她做甚么?” 裴琮之提醒她,“她之前可是处处为难陷害你,秋狩场和香山的事,妹妹忘记了吗?” 自是没忘。 要不今日也不会一时气盛将她推落水里。 如今想来,是有些莽撞的。 她好歹是嫡公主,若是真出了什么好歹,自己怕是不能脱身。 裴琮之看出她的担忧,“妹妹现在才来后怕不觉得太晚了么?” 他揉捏着她的手,手心里有潮湿湿的汗,还有她死命掐,好叫自己哭出来的淤痕。 “疼不疼?” 他心疼极了,“妹妹原不是只对我狠,对自己竟也下得了这般狠手。” 沈清棠敛着眸,眉眼沉寂,平平淡淡。 马车到承平侯府停下,这里还有人等着,是林云霜。 她在长春宫做了证后先一步于沈清棠出了宫,刻意在这里等着她。 车帘撩起,先是郎君下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