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收起金令,凛然有度的派头,“这就不必大人操心了。大人只需记得,那牢狱里的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物。” 竟是有内阁之人护着。 要知那可是天子近臣,就是给知县一百个胆子他也万万不敢得罪了去。 于是着急忙慌赶过来,好在是及时阻拦了。 知县自觉这头顶上的乌纱帽算是堪堪保住了,也不敢耽搁,亲自去裴琮之面前献殷勤。 “裴公子可受委屈了?” 他满脸堆笑,只差没把“殷勤”二字写在面上。 又故意呵斥两边的衙役,“好大的胆子!谁准你们对裴公子动的手?本官不是好生交代了嘛?裴公子是读书人,学堂里的夫子,往后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们得好生照看着,万万不可对裴公子动刑!” 衙役眼瞧着他变脸如变戏法,满肚子委屈,无处诉,只能生生受下这呵斥,垂首候去一旁。 只这何昶是个格外没眼力见的。 眼见得裴琮之要被知县屈躬哈腰请出去,连忙来拦,“欸?大人您先前可不是这样的,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嘛?” 他花了大把的银子出去,如今偃旗息鼓,自是不肯依。 知县如今哪里还顾得上他,向左右衙役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来将何昶拖下去。 “等等——” 正这时,裴琮之淡淡出声。 众人的目光皆看了过来,他面不改色,声音仍旧淡淡,转身问知县,“敢问大人,这大梁律法,当街调戏良家姑娘,该当何罪?” 杖刑二十,关狱一月。 只是这何家自来与官府交好,知县有些迟疑,赔笑道:“这……裴公子言重了吧?不过是说笑两声,哪里谈得上就调戏了。言重了言重了……” 他有心打马虎眼糊弄过去,未料裴琮之听了这话,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原是何公子并未当街调戏,那裴某这无故伤人的罪可就坐实了。既如此,裴某便不能随大人离开了。这牢狱得坐,板子也该打下来才是。” 这怎么行? 内阁里的那位大人已经发了话,他现今如何敢动裴琮之。 知县如今急得一个头两个大,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个是关系他乌纱帽的菩萨,一个是关系他仕途的财神爷。 两相比较。这乌纱帽没了财神爷又有何用? 知县从未如此清醒,当机立断,吩咐下去,“何家公子何昶,当街调戏民女,按大梁律法,杖二十,关狱一月。拖下去,先行关押待审。” 可怜的何昶,大把的银子花下去,落得个把自己送进牢狱的下场。 何昶张着嘴还要再辩,被狱卒捂嘴强行拖了下去。 知县再躬身来请裴琮之,恭敬万分,“裴公子,请。” 程颂今日衙门正当值。 本来正焦急这裴琮之若是受了刑,该如何向沈清棠交代。苦恼之际,就见自家大人怛然失色,急匆匆跑去牢狱救人。 不消片刻,又见他毕恭毕敬地送裴琮之出来。 那模样,倒像是两人的身份浑然掉转了个儿。 但程颂现下最困惑的不是这个。 而是那个戴着宽檐笠帽的神秘人。 方才两人错身而过,他总觉得那人的身影有几分熟悉,却是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苦思冥想,也不得解。 但不管如何,裴琮之出了牢狱,这是好事。 他上前迎裴琮之,也让人去医馆给沈清棠递了话。 她这几日都是魂不守舍,虽说去知县那儿求了情,到底还是担心。 在后院熬药时,也是心不在焉,恍恍惚惚。 正逢一个扎着双髻的小童从前院跑过来,嘴里嚷着,“沈姐姐,程大哥让我给你带个话,裴先生回来啦!” 裴先生便是裴琮之。 他现在在学堂教书,旁人都尊称他为先生。 骤听这话,沈清棠当即从看炉火的小凳上惊起,连一旁盛着草药的簸箩都险些掀翻了去。 “康伯,我回趟杏花巷,去去就来。” 姑娘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也没等康大夫应下,就提着裙,匆忙跑了出去。 天青色的裙摆从安济坊门前一晃而过,恍如振翅欲飞的蛱蝶。 沈清棠从未如此急切地跑过。 她飞奔过两条弯弯绕绕的深巷,掠过行人如织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