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舅舅慌忙大喊,“你别拽我,我是送站的,我还要下车呢。”
“不准下去,你弄坏了我的东西就得赔。”薅四舅舅衣领的是个小老太太,头发全白了,在后脑勺梳成了一个小发髻,瞅着人挺干瘪。
别这老太太人不胖,却是中气十足,她一声喊,半个车厢的人都听到了。
大舅舅和八一看到这一幕,深感棘手,如果对方是个壮汉,他俩肯定会上前帮忙,但对方是个老太太,风一吹就倒的人,俩人压根不敢伸手。
元妮走过去,“大娘你先松开手,我们不下车,咱们坐下慢慢说事。”
八一是个实在人,“不下车咋行,这车可是要开到西边去的。”
越乱越是有人添乱,就在这个时候,车厢里的广播响了起来,“乘客朋友们,列车就要出发,请送亲朋的同志下车。”
大舅舅反应快,赶紧跟八一说道,“谁让你们跟到西边去了?先帮你四叔平事,把事情处理好了,下一站下吧。”
八一恍然大悟,“哦,我还以为要坐到丹县去,吓我一大跳。”
大舅舅懒得理这个傻儿子了,看向小老太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葫芦在哪?怎么就被压碎了?
在元妮的劝说下,老太太终于松开了手。
四舅舅松了口气,把行李包放下,“我是送站的,现在车要开了,我也不下车了,你说吧,到底是咋回事儿?”
老太太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车上人太多,我就怕人挤着我,弄坏了我的葫芦,这才特地把宝贝葫芦装在怀里。
没想到你这人专挑着葫芦挤,现在好了,葫芦肯定是被你挤碎了。”
四舅舅愕然,“我没挤呀,怎么就蹭着你的葫芦了?”
卧铺车厢没有硬座车厢那么拥挤,四舅舅觉得自己也没有碰到别人,但老太太就是揪住他不放,“就是你,你是用后背撞的,你当然看不见了,反正就是你撞碎的。”
谁后脑勺也没长眼睛,要命的是,八一跟四舅舅中间还隔了个人,有那人挡着,他也没看清楚是啥情形。
元妮就隔得更远了。
至于跟在四舅舅身后的那个人,他也忙着放行李呢,压根没看别人。
元妮模拟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形,当时乘客正在上车,原来的人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小老太太原本是在下铺上坐着的,是她突然站了起来,并且插入两名乘客中间,然后就薅住了四舅舅的衣服领子。
经过元妮模拟现场之后,老太太碰瓷的嫌疑就很大了,明明知道这会儿人多也乱,为什么不好好在卧铺上坐着?偏要站起来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么不长眼,就算是碰着了擦着了,那也是活该啊。
乘客们都看向老太太,好些个人就笑,“老太太你有葫芦吗?你不会是早就准备好碎葫芦片,准备讹人吧?”
老太太双手叉腰,“我有葫芦,我葫芦原本好着呢,旁边的人都看着了,他们可以给我作证。”
从中铺上探出一个人的脑袋,“这位奶奶的确是有个葫芦,是以前用的蝈蝈葫芦,刚才我还看了呢。”
上铺上也有人说话了,“她的确是有葫芦,很小的一个,说是以前装蝈蝈用的,
我刚才还拿在手上看过,挺讲究的,上边刻着小人,老太太说那是五子登科。
我再多说一句啊,我跟这位老奶奶不是一伙的,我们不是在一个站上的车。”
这下子乘客们搞不清楚谁是谁非了,大家伙议论纷纷,有坚持己见说老太太讹人的。
还有息事宁人,说一个葫芦不值啥钱,老人家不容易,让四舅舅赔了算了。
别人不知道,元妮可是知道,蝈蝈葫芦并不是普通的葫芦,这是用来装蝈蝈的葫芦。
现在人都忙,没人再斗蝈蝈了。
盛行斗蝈蝈的时期主要是明清,尤其是清朝,几位皇帝都喜欢斗蝈蝈,爱屋及乌,蝈蝈葫芦因此跟着水涨船高,身价倍增。
如果是那个时期的蝈蝈葫芦,那不仅是文玩,而且很值钱。
这玩意儿哪能说赔就赔呢?得先区分责任。
于是元妮问老太太,“您的葫芦就是装在这个袋子里,对吧?真的碎了吗?”
老太太打开袋子,递到了元妮面前,“碎了,不信你自己看。”
元妮并不接,她指了指下铺,“我们见识短,没见过什么蝈蝈葫芦,听你意思,这玩意儿还挺珍贵?这样吧,你把碎片倒床上,让大家伙都看看。”
乘客们闲得发慌,立刻跟着起哄,让老太太把碎片倒出来。
老太太不屑的笑了笑,“真碎了,我没骗你。”
她说着,就把小布口袋里的东西倒在了下铺上,果然是一个碎成了两截的葫芦,葫芦是从中间凹陷处断裂的,现在成两半了。
元妮一看就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