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林致远完全没察觉出苏锦的表情变化,他还在给苏千成讲述他的担心,“苏爷爷,线材生产线对佐藤株式会社来说是一块大肥肉,从对方近几次的小动作来看,他们绝不会轻易舍弃巨额利润而自行降价的,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破坏公开招标,我最担心的是他们通过别的渠道,寻找到一些让现任革钢领导无法拒绝的关系……”
说到这里,林致远自动闭上了嘴,他相信以苏千成的政治智慧一定能够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苏千成凝神看了林致远半天,突然伸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他的碗中,“来,小林子,吃块红烧肉,你可能不理解红烧肉在我这代人心目中的地位。”
林致远有点懵,他不明白苏千成突然谈起红烧肉是什么意思?
“我是一九二三年生人,历经几个时代,小时候家里穷,别说吃肉,就连吃大米白面都是奢望,后来我参加革命,赶跑了侵略者,解放后进入革钢工作,那个时候能吃饱饭了就觉得天天过的像天堂一样,不过那个时候咱们的国家还是很困难,想吃顿红烧肉也挺难的。后来我岗位调动,去了燕京,也吃到了很多好东西,但还是忘不了这个红烧肉啊!我跟你说,人就是没饿着,你要是真的饿了,什么螃蟹大虾都不顶用,只有红烧肉最顶饱,最解馋。”
苏千成微笑着一指林致远的碗,“小林子,你吃啊,尝尝我家勤务员的手艺。”
林致远一头雾水的将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你还别说,肥而不腻,咸鲜适口,真的挺好吃。
苏千成喝了一盅酒,“你刚才说线材生产线就像一块大肥肉,东桑人是不会放弃的吗?”
啪的一声巨响,苏千成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上,双眉倒立,怒发冲冠。
这突然的一下把苏锦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苏千成愤怒的挥舞着手臂,“特奶奶的,老子当年干革命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把东桑人赶出东北,咱们老百姓过几天安生日子,好好建设咱们的祖国吗?想不到这钢过了四十年,东桑人又来了,又要从我们的碗里抢肉吃,老子能答应吗?”
苏千成站了起来,低着头问林致远。
林致远胸中一股豪气陡然而生,大声答道:“当然不能。”
苏千成哈哈大笑,“当年老子在战场上没怕过东桑人,现在搞经济建设照样不怕他们。”
“小林子,你放心,今天我打了不少电话,弄清楚了很多事,咱们国家现在确实没有精通公开招标这方面的人才,不过不用怕,我已经给我的一个老战友打招呼了,他所在的公司在港岛有一个办事处,那边是可以招聘到这方面人才的。只要有人懂这个就好办,哪怕是花点高价呢!”
“老子明天就去找张南方说这件事。南方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书生气了,做事情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好好一个事情,让他办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办完……”苏千成怒哼一声,重新坐下。
苏锦已经被爷爷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
林致远急忙起身,轻轻拍打着苏千成的后背,“苏爷爷,今天我算是服了。”
苏千成眼睛微闭,“你服什么了?”
“我敢说,现在整个革钢乃至革安都没有像苏爷爷这样有魄力有霸气的领导了。”
苏千成的脸上终于见了笑模样,“小兔崽子还挺会拍马屁呢!”
“苏爷爷,你这可真冤枉我了,我这不是拍马屁,是真心话。”
“不过也不怪南方他们,他们毕竟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没有经历过生死,自然就没有豁出一切的勇气。”
苏千成睁开眼睛,望着林致远,“小林子我问你,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车间副主任,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林致远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苏爷爷,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位卑未敢忘忧国,我虽然只是革钢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工,但是我的父母是革钢人,我自己是革钢人,生在革安长在革安,我是真心盼着这个企业好,不想让那些黑心商人赚咱们的钱。”
啪,又是一声巨响。
苏千成眉飞色舞,再次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小林子,你说的好,好一个位卑未敢忘忧国,咱爷俩干一个。”
“爷爷,你不能喝太多……”苏锦的话只讲到一半,已经来不及了,苏千成一仰脖,一盅酒全灌下去了。
气得苏锦直跺脚,她不敢跟苏千成发脾气,就只能拿林致远撒气,“都怪你,我爷爷身体不好,医生说不能喝太多酒的。”
林致远心想,这是老头子自己激动喝的,又不是我硬灌的,这也怪我袄?
当然,这些话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
林致远急忙殷勤的夹了几筷子菜,放到苏千成的碗中,“苏爷爷。、,多吃点菜,酒就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