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佩晨缓缓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蒋大庆一眼,“你说的是心里话?”
“绝对是。”蒋大庆从兜里掏出烟,在得到姚佩晨允许之后,他点着了火,深深的吸了一口,“姚总,我参加工作十六年了,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我知道,与强者同行才能更加强大,嫉贤妒能这四个字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能这样想当然很好,但是林致远不是你的下属,他的强大会导致你的失败,我现在问你,如果股份公司的总经理定下来是林致远了,你是什么想法?”很显然,姚佩晨并不相信蒋大庆说的话。在自己面前,蒋大庆表现的像一个圣人,但是姚佩晨知道,圣人只存在于历史中,在工厂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明争暗斗。
蒋大庆终究还是不会和自己说实话的。不过这样也好,一个没有心机的领导,就像手捧珍宝的儿童行走在闹市之中,毫无自保之力。只有把自己的想法深深隐藏起来,在关键时刻露出獠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
蒋大庆认真思索了一下,“我可能会难受几天,但是绝不会影响工作。”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你今年才三十八岁,就已经是正处级厂长了,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三五年你就会达到副厅级,在五十岁之前会当上大公司的副总,至于那个位置……”姚佩晨摇了摇头,“就需要有更强硬的上级背景关系了,这方面是你的短板,你不如林致远。林致远终究是苏家的孙女婿,越往上走,效果越明显,即便是苏总不为他说话,上层的领导也会心照不宣的考虑到那层关系。”
蒋大庆的脸突然间有些胀红,他捏紧了拳头,“如果是从这方面考虑,我不服。”
“不服也没办法,不服也得服,好在你们现在竞争的是二级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林致远的背景现在还用不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林致远有一个更大的短板……”
蒋大庆的双眼陡然间变得闪亮起来,他脱口而出,“是什么?”
“年龄,今年林致远只有二十九岁,二十九岁的二级公司老总,在革钢的历史上是没有的,李总在权衡人选时,这一点是他必须要考虑的,尤其是林致远曾经做过他的秘书,论关系,林致远要比你与李总的关系更近,但这是一柄双刃剑,其中的道理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为了避嫌,他很有可能会放弃林致远,毕竟林致远年轻,还可以再等几年。”
蒋大庆重重的点了点头,方才心中产生的怨气不翼而飞。
“姚总,你是我最好的老师。”蒋大庆郑重其事的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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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良贤虔诚无比的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在几声嘟嘟的忙音之后,听筒里有了动静。
“是小吕吗?”
吕良贤疾声答道:“是我,张总,我是小吕,张总,你最近还好吗?”
听筒里传出张南方的笑声,“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一个退二线的老头,每天散散步,遛遛狗,一点压力都没有,吃得香,睡得甜,倒是你最近怎么样?”
“张总,我也一切都好,线材厂也一切稳定。”
线材厂是张南方任内最大一次手笔,是他引以为傲的功绩,所以吕良贤一上来就提到线材厂,“张总,线材厂的全厂干部职工都想念您啊,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看看?”
“我就不回去了,回去招人烦,小吕,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在张南方调到燕京之后,吕良贤一直没和他断了联系,两人相处的很好。
所以吕良贤才会打电话向老领导求助。
“张总,是有一件事……”吕良贤将马上要成立股份公司的事说了出来。
张南方一听他说完,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小吕,不是我不帮你的忙,而是我和李振山没什么交情,如果我帮你说话,效果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吕良贤很沮丧,“张总,那我知道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您保重身体,等有时间到燕京我再去看您。”
“等等!”
吕良贤正要挂电话,却被张南方喊住了,“小吕,我再多跟你说几句。”
“张总您说。”
“听了你刚才讲的,我心里大概有了一个轮廓,现在最热门的竞争人选是不是蒋大庆和林致远?”一说出林致远这三个字,张南方心中升起了一股波澜,当年那个被他赶出谈判小组的年轻人现在居然已经是厂长了,自己不服老行吗?
“是,张总,他们两个一个是冷轧厂的厂长,一个是镀锌板厂的厂长,都是李振山上任之后提拔的,和李振山走的都比较近,而且他们两个都很年轻,蒋大庆今年三十八岁,林致远更是只有二十九岁,和他们相比,我哪方面都不具备优势,在年龄上就更不用提了。”吕良贤此时已经接受了现实,既然求不得,不如理智放手,免得多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