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离叹了口气，现在城里患病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超出他的想象。
就算是侥幸没有传染上的人家，也都不敢出门，都闭门不出，躲在屋里不敢出头，生怕一出门就染上病症。
柳家父子也不例外，已经被集中安置了。
或者说，那日进宫的人大部分都病倒了。
“他们在你们这儿隔壁的山上的庙里安置，你放心，你表哥毕竟年轻身子好，没什么大碍，他现在还能帮着照顾你舅舅。”
“你去看过他们。”
如意不是问他，而是肯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唐九离点点头，他这几天日夜难安，一边要追查冯千沥的踪迹，一边又要派人安置这些患病的官员。
从山上离开后，唐九离径直进了宫。
现在皇帝也染上了病症，早已罢免了上朝，他一个人住在玉清宫里，虽然说有太监贴身服侍，但是对于冯千沥的愤怒却无处排解。
唐九离推开门走进来，见皇帝躺在床上，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音。
他朝着一旁的老太监招招手，老太监慢慢走到门口，轻轻关上了门，唐九离这才开口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老太监便是一直照顾皇帝起居的孟公公，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信得过的人。
唐九离只是有一日未进宫，想不到再进宫时，孟公公竟老了许多。
“咳咳。”还未说话孟公公便咳嗽了几声，唐九离精神一震，他现在对别人咳嗽发烧都极为敏感。
毕竟见过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前一秒还是好好的人，后一秒可能就高烧不退。
孟公公也觉察他的异常，现在咳嗽都被视为不详。
他笑了笑道：“督公别怕，我只是有些咳嗽而已，并没有其他的症状，这几日我照顾皇上都会先把自己的口鼻遮住，应该没有染上。”
唐九离仔细瞧了瞧他露出来的皮肤，似乎没有发烧的迹象，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皇上这几日发热咳嗽，再加上浑身无力，一直都在昏睡着，我瞧着今日似乎要好一些了。”孟公公继续汇报皇上的病情。
“太医就住在偏殿内，每日早晚都会来为皇上诊治，大人不必担心。”
唐九离点点头，沉默着站了一会儿，从袖子内掏出一只小瓶子。
“这药是我以前制出的药丸，服下去多少能减轻些痛苦。”唐九离看着孟公公，又补了一句，“若是公公难受也可以吃一颗，此药没有毒性。”
只是吃得多了还是有毒的。
说着，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放入自己的口中。
孟公公见了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多谢督公好意，那我便替皇上收下了。”
孟公公自己年纪上来了，他又不放心把皇上交给别人照顾，所以就把自己弄得特别累。
这几天白天带晚上，只敢靠在床沿边上浅浅睡一会儿，只要皇上一有动静他就立马起身。
之前皇上一直在吃唐九离配送的药物，也都是孟公公经手的，他对唐九离的本事是了解的。
所以收到他送来的药物，孟公公还是很高兴的。
唐九离交代完孟公公后，便走进殿内皇上的床前。
只见皇帝似乎也一下子老了好多，此时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丝毫没有了平日杀伐果断的帝王威风。
唐九离心里五味杂陈，他低下身子轻声道：“皇上，臣来看您来了。”
皇帝被烧得迷迷糊糊，随意的嗯嗯啊啊了几声，明显神志还未清醒。
孟公公叹了口气，轻声道：“大人还是先回去吧，皇上近几日都是这样的情况，也不认识人了。”
意思就是你先走来关心他也没用，等他好了也记不住。
唐九离站直了身子，转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孟公公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督公府，看到有下人掩着口鼻在院子里撒石灰粉，还有人点燃了苍术四处熏着，搞得整个府里烟熏火燎的，唐九离忍不住蹙眉。
彦昭见他驻足看着，忙走过来：“这是跟外面百姓学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都试试。”
现在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总得做点什么事儿让人心安才行。
唐九离只是看了两眼就转身进了屋子里，彦昭也跟了上来。
“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唐九离走到椅子上坐下，顺手将脸上的布取下来放在了一旁。
这玩意儿戴了一天了，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彦昭看着他脸色被勒出来的痕迹，忍住笑回话道：“还没有消息，我已经派人把城门封了，想来冯家人还在城里。”
“那便好。”唐九离目光沉沉地看着门口，“真没想到我还没出手，他自己倒是来找死了。”
彦昭跟了他很久了，对于他的过往也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