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和徐简的婚期定下来了。皇太后选了十一月二十八,卡在腊月前,今年内最后一个适合嫁娶的日子。这消息,徐简是听圣上亲口说的。他就坐在御书房里,圣上一提,徐简不由愣了下。婚期“改”了。从来年开春,改在了今冬,从现在算起,几乎等于缩短了一半。其中缘由,肯定是小郡主东拉西扯了些什么、说服了皇太后。看来,之前他“小瞧”小郡主了。小郡主急起来,还是有用的。见徐简愣着没说话,圣上好笑起来:“怎么这日子太急了”“不急,”徐简回过神来,“一直在做准备,别说十一月了,九月都能赶得上。”“九月太赶,皇太后不满意,”圣上大笑,“朕倒是想早些让你们完婚。别家都是自己相看好了、来朕这儿求个旨意,你和宁安不一样,你们是朕主动赐婚的,朕难得做媒,就想早些办了,喝一杯大媒的酒。”徐简恭谨着道谢。不用圣上提,徐简心里也清楚,九月是不可能的。九月二十五是先皇后的忌日,也是林云嫣母亲的忌日。皇太后那么讲究的人,林云嫣出阁一定会避开九月,十月里挑不中,挑出个十一月末,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圣上心情好,便又与徐简说了旁的。“朕听说,晋王在替你寻觅良医”圣上问,“近来右腿感觉如何有让太医再看一看吗”徐简道:“一直都是老样子,前不久请安院判看过。”圣上微微颔首。不止安院判,徐简受伤后回到京城,他几乎把整个太医院都派去辅国公府了,可惜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太医们纷纷表示束手无策,徐简消极过一阵,慢慢也就接受了伤势。圣上自己,也在一次次的询问里接受了。不能守卫边关着实可惜,但徐简是个全才,假以时日,留在京中也能有一番建树。与其回回为了伤情不安生,还是往前看更好。可如果有治疗的机会,圣上当然盼着他能好起来。身强体壮的,对徐简自己,对朝廷用人,能有更多的可能与方向,更要紧的是,徐简的腿是因为李邵伤的。“有大夫的消息了吗”圣上又问,“他要迟迟寻不到那位大夫,朕使人去寻。”徐简答道:“听说有些进展了。”听了这话,圣上放心了些。御前回完话,徐简出了御书房,慢慢往宫门外走。晋王那儿确实有进展,前两天,晋王就使人送了消息来,说是打听到了岳大夫的行踪。这比徐简料想得要快上许多。晋王似乎是铆足了全力,翻山也要把那岳大夫翻出来。更让徐简惊讶的是,这天下午,他还在顺天府里与单大人说事,参辰就来传话,说晋王的人到了辅国公府。徐简忙回府去,见到了那位岳大夫。晋王自己没有出面,送岳大夫过来的是他身边的内侍。花厅里,叶公公与徐简问安,介绍了一番。“才听说有岳大夫行踪,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人了,”徐简笑着与叶公公道,“辛苦王爷了。”叶公公应了这句“辛苦”。“一打听到行踪,有人立刻回京禀报,其余的没敢耽搁、追着行踪找人,就怕迟一步、岳大夫又去别处行医了,”叶公公道,“也是运气到了,没错过、正好遇着,就快马加鞭地把岳大夫送到了京城。得亏都是千里马,要不然还没这么快呢。”徐简听着,转头看向岳大夫。这位大夫与陈桂形容的一样,五十来岁,头发胡子花白,一双眼睛锐利。“一路颠簸,”徐简问道,“岳大夫这么大把年纪,受罪了。”岳大夫清了清嗓子:“幸好常年走山道,身体吃得消。国公爷,老夫给您看下腿伤。”徐简起身,挪到了偏厅的榻子上。没有其他人在,亦有管事候在厅外,徐简脱了靴子、掀了长袍、脱了右边裤子,右腿上的伤痕全露了出来。叶公公是头一次看清楚徐简的伤势。在膝盖上侧,颜色最深的是一道食指长的伤。岳大夫观察了下伤痕,伸出手来,指腹用力在附近按了几下,询问徐简感觉。一点点诊、一点点问,从指腹又换作了手掌,几处按压下来,徐简额头上都泌了一层薄汗。叶公公看在眼中,心想这应该是痛的。他不懂这些,只看伤痕似乎也就这样,但看反应,又是严重的。岳大夫查完了,语气凝重:“不仅仅是骨伤,也牵连了筋,受伤之初治得不周全,现在养成这样,再要治就困难许多。不敢说等同于再伤一回,但也要受罪。”徐简轻笑了下,这个诊断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他就是这么判断的。“照岳大夫这么说,你有把握治了”徐简问。“不敢说十成十的把握,但有尝试的价值,”岳大夫道,“针灸,配以老夫独门的膏药,日常浸药浴,坚持一两年,能让您的右腿不至于天一冷就痛,也能使得上劲儿。”叶公公一听,忙着道喜。好话说了不少,却见辅国公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欢喜,他不由心中讶异。“您……”叶公公斟酌着,问道,“您是有什么顾虑吗”徐简整理了衣着,收拾妥当后,才道:“顾虑谈不上,只是岳大夫能长时间留在京中”“国公爷用得到老夫,老夫自当全力以赴。”岳大夫道。徐简道:“腿伤对我影响不小,怎么治、治多久,好好坏坏的,我心里也没有底,得请岳大夫详细写个说明,我也再考虑考虑。”岳大夫听完,看了叶公公一眼。叶公公见状,便道:“国公爷说得在理,治伤以稳妥为主,多考虑总是没有错的。小的还得去王爷那儿复命……”徐简没有多留他们,让徐栢送人离开。参辰一直没出声,等外人离开了,才轻声问道:“爷,这岳大夫是真有把握、还是随口说的”徐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