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才出门,就看到刘四孬在跟宋言争辩不休。
“怎么就不用赔了呢?”
“方才你说的我可都听得真真的,你可别想蒙我!”
刘四孬带来的人早没了影,他一个外村人,独身处在别人的庄子,也不敢太高声,但要他就这么认了也不可能。
“秀才我告诉你,别想帮着她瞒过去,小心我连你一起告官!”
刘四孬伸手指向出门来的沈云杳,呲牙咧嘴地试图仗着年纪大,恐吓这个看着清秀的书生秀才。
宋言拂了拂被刘四孬指尖触碰的肩袖,面不改色道:“我从不骗人。”
“那你方才还说,她得赔我银子呢!”刘四孬伸出四根指头,“这个数!少一个子儿也不成!”
他见吓不着宋言,对这秀才说的话又有几分忌惮,自己不识字不懂官老爷的事,可读书人识字懂啊,这还是个秀才,还带着家丁,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说不定跟县老爷还见过呢。
刘四孬不敢太跟秀才对着干,把矛头对准沈家。
“哟呵,刘四孬,你怕不是想让你的子子孙孙再也来不了了?”
沈云杳甩着弹弓上下扫了眼刘四孬,还四两呢,一个铜板都别想了。
眼瞧着宋言不如方才在里头利索,她分家分成了,心中畅快,忍不住想要自己上手收拾这龌龊老儿。
“想要强抢良家女这事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还嚷嚷着赔银子?走走走,上官府就上官府,刺配流放你先选。”
刘四孬一个山野村夫,平日见个衙役都要腿肚子打飘,哪敢真去见官,先前嚣张,不过是觉着沈家也跟自己一样,不敢去罢了。
此刻见沈云杳主动要去,磕巴道:“谁、谁强、强抢良家女了,你别胡说,是你祖母收了我的银子,把你嫁给我了!”
“沈家分家了,你不知道吗,她收了你的银子但做不了我的主,你找她去呀。就算没分,我爹不在家,我娘还在呢,轮得到她说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牵线搭桥的是孙氏吧?她是谁,是我三婶娘,更挨不着边儿了,还说你这不是强抢!”
沈云杳噼里啪啦一顿抢白,刘四孬说她不过,啐了口唾沫骂了句娘希匹,上手就想要打服这气人的小贱人,还没进他家门就敢这样冲着他嚷嚷,反了天了。
他心中始终认为康氏收了银子,沈家就必须给他个媳妇,根本不听沈云杳说的啥。
“她说的,无错。”
“强抢民女者,杖一百,刺配流五百里行役。”宋言目不旁视道。
刘四孬觉着沈云杳说话是放屁,但秀才说的,不敢补信,收回手,急了,“那、那她拿石子崩我就这么算了?”
“依律若民女遭劫强掳时反抗、伤及施暴者,可酌情免罪。”
刘四孬垂死挣扎,“管不了那么多,我银子总不能白给!”
“你可自去寻收你银子的人讨个说法。”
“我、我找那老妇作甚,她又不能给我生儿子!”
刘四孬眼睛还是不离沈云杳,这三两银子,是他前头两个婆娘的体己银子,拢共就这么多,他都没舍得拿去喝酒,康老妇拿了不还也不给个媳妇,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再说了,刚才在里头你咋不说。”
早说了他才不会坐等沈家还没定下沈云杳跟他回家,就分了家。
“在里边还没说完,现在说完了。”
宋言睨了眼刘四孬,对沈云杳道:“若是去官府,现下可以动身了,状子我可帮你写。”
不等沈云杳答应,刘四孬狠狠锤了一拳头沈家的门板子,腐朽的门板子哐叽砸出一个洞来,“算、算你们厉害!”
“银子的事我不会算了,沈家必须给我个说法!”
刘四孬扔下话,骂骂咧咧地回下洋村去,预备回去多带些人,青麻庄的摆明看不起下洋村的,这事可没完!
打发走了刘四孬,沈云杳洋洋得意,宋言站在她身旁,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弹弓,“还挺准。”
只是子孙袋这三字到底是如何轻松自如地从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家嘴里出来的?
两相对比,他觉着自己能收到蛇配益母草也还尚可理解了。
“不如你不如你,你懂得多,反应还快,天选读书人,又肯广结善缘,下回必定各路菩萨保佑一举高中!”
沈云杳嘿嘿笑了两声,赶紧给人夸回去,不费半个子儿就解决了分家和被卖嫁人两件事,她心里乐开的花儿都要从头顶冒出来了。
要不说多读书有用呢,秀才的身份还真是好用啊。
她瞧着宋言又顺眼了许多,上次自己还觉着他小气,不知感恩,如今看来真是误会人家了,多好的一个青年苗苗啊,还那么正义。
宋言清了清嗓子,别过脸去没眼看她,这夸人的话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古里古怪的,嘴角却没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