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性子风风火火,当即就要领着沈云杳母女去看那间空屋子,想着多少能给何氏鼓鼓劲稳稳心,多大点事,离了沈家指不定还能活得更好呢。
何氏早已被许氏说服,决定还是留在青麻庄,借着陆家的屋子先住着,日后再做打算。
当即听许氏说要去看那旧屋,便让云杳跟小芙有意落在后头一些,拿上她们的家当,晚上准备直接宿在那儿。
说到底陆家跟沈家相邻,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还是不能叫许氏日后连出门都不痛快。
沈云杳听何氏的,拉着小芙磨蹭了一会儿,在后头挑上筐子再慢慢跟上。
许氏夫妇带着她们一路行到青麻庄后山脚下,跨过一条溪流就是许氏说的那处屋舍。
许氏也没夸张,的确是破败的屋舍,久无人居住,木头有股子湿霉气,外头的竹篱笆倒了大半,屋顶上的茅草也稀拉了,能透下一缕缕的尘光。
但地方是宽敞的,还带着个敞亮的前院,不管种菜还是晾晒青麻都很好。
陆明义顺手扶起了倒地的篱笆,把灯笼搁在了院里的石头凳上,动手拾掇起来,许氏也拿了扫帚扫下墙皮上的蛛网,挥着鼻前的灰尘,朝何氏歉然道:“是破旧了些。”
“他叔父从前是篾匠,手上活仔细,打理得很好的,后来没人住,日子久了这才荒废成这样,等天亮,我们过来一块儿把屋顶修了,墙皮补一补也就好了。”
“这里不是庄子上的地,你放心住。”
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何氏已是千恩万谢,哪里还会嫌弃,这处屋舍地方宽敞,靠近后山远离庄子上,很清净,她们一家此时也最需要这样的清净。
没有说三道四的人在跟前是最好。
“这已很好,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和陆哥,等安顿好了,我到秀坊接些活计,付你们租子,可不能不收。”
有地落脚,何氏的心也安定不少,她纺线织布样样都行,已开始为日后生计做打算。
许氏一挥手,自是不肯要,“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她扫了蛛网,又涮了水缸,回头见着两个孩子,才发现沈云杳把行囊都挑上来了,知道是何氏的意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个人啊,就是心太细。”
心太细,总怕给人添麻烦,自个便过得幸苦。
沈云杳跟小芙也很满意此处,能听到潺潺的溪河流水声,院子外头的野地里,还偶尔有萤火虫一闪一闪地缓缓飞过。
她把竹筐留在了院子里,拿了扫帚跟小芙去打扫屋里,今夜要睡在这,得收拾。
许氏劝何氏不住,何氏铁了心执意要当晚就留在这里,不肯跟他们回庄子上住去,只得由她,说好了明日一早过来修屋顶,便提着灯笼下山回庄子去了。
何氏送人过河,沈云杳打扫干净屋子里头,利索地带着小芙在周围捡了些枯树枝,堆在院子里,这里久没人至,枯树枝堆得挺厚,很快便能捡够晚上做饭烧水用的。
捡了柴,沈云杳拎了水桶去打水,小芙在院子四处搜寻些还能用的家伙什,惊喜地在屋后找着了一小撮马齿苋,晚饭也有了着落。
待何氏送了人回来,姐妹两个已经在院子里架起锅,生火烧起了菜汤。
今日匆忙又混乱,那半只山鸡也不知去向,大人孩子都是累极,沈云杳摸摸饿瘪了的独自,若是有口荤的,可就好了。
唉,荤的……
欸?荤的!
沈云杳猛拍大腿,宋言还来的那篮子里可不就有呢么!
她翻出那条蛇来,高举着叫小芙,“小芙你看,今晚有肉汤喝了!”
还是大补汤唷。
宋言此刻在沈云杳心中,堪比那门口贴的送大鱼的年画娃娃,保佑了她今夜肚腹的安稳,真的是全身都金光闪闪,闪闪金光。
小芙乐得蹦跶起来,绕着院子撒欢跑,“嗷嗷嗷!有肉汤吃喽!”
“是阿姐早上打的蛇呢,娘你看,阿姐是不是很厉害,明日我也要跟阿姐进山去打吃得,陆川哥哥也去!”
沈云杳跟何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沈家,她们的确许久未见荤腥了。
不过从今往后,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沈云杳默默在心中盘算着,此处靠近后山,只要隔三岔五能打着些吃的,入冬之前应该都能保证她们不再挨饿。
她再到玉阳城里去找个活计,挣了银钱就攒下来,买米买面卖肉,先安稳度过寒冬,日后再给自己盘个铺子……
她修复脏污损坏的画作,比弹弓玩得还溜,技术可是十分拿得出手,自信能养活一家人。
沈云杳正想得出神,那边何氏洗净手,拿过篮子取出蛇,正待料理了好做晚饭,突然疑惑地咦了一声,“云杳,你没给宋家哥儿送东西去么。”
“半夏、柴胡都还在呢。”
沈云杳还沉浸在畅想中,随口答道:“送了,他没要,又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