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把竹筐里的布包拿出来交到何氏手上,这时才觉出布包比往次的要重上好些。
“娘,织线没领呢,王娘子跟张叔知道您快生了,让好好的等月子坐完了再去,不打紧的,咱们也攒了些银子了,您歇着别忙了。”
沈云杳又从筐里拿了张叔给的糕饼递给跑出来接她的小芙,“给,张叔家的婶子自己做的,甜的,你爱吃。”
她没提在庄子里遇上沈家人耍赖想来后山的事,不想她娘为了这个忧心发愁,或者心软留下谁来。
反正沈家那几个谁都别想来这儿蹭吃蹭住。
从前养着他们一家就不知感恩还欺负人,如今要是心软一分,那这些人不得蹬鼻子上脸来把她娘的血都吸干。
何氏听闻王家布庄让她歇着,一时脸上怔怔的,也不知这是真歇还是假歇,歇了几个月再去,还真能有活儿给她干吗。
她扶着肚子若有所思,但很快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的事,她拿着那个布包,叫上云杳和小芙。
“你们俩跟我一起过来吧。”
何氏领着云杳和小芙进了东屋隔壁最大一间屋子,陆家夫妇如今把东西搬进了这间屋子,以后要住这儿了,陆川则用再往旁边过去屋子,和晾纸的屋子相邻。
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屋里也没怎么收拾,有张床能睡就行了。
“云杳,青麻庄以后要改做桑榆庄了,新东家姓章。”
这她知道啊,许婶先前讲过的,沈云杳点了点头,不知她娘说这个做什么。
何氏看着她,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把两个女儿都拉到身边来,“你们陆叔庄子上的管事也不做了,原本是要留两个管事的,他把位置让给了章家管家的侄子,换得庄子上两家不便行动的老人继续留在庄子上。”
陆明义听说的是这个,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不打紧的事,一个管事的活儿而已,不做就不做了,我带着川子上城里去也能找着活干,老高头老梁头家里实在太难,没了地方住怕是要死在外头。”
“就你好心肠,替他们家留位置了,也不怕其他人背后嚼舌根,埋怨你帮这个不帮那个的。”
许氏嘴上埋怨,眼里却没真生气,拿着布巾子拍打陆明义身上搬东西沾的灰尘,“到时候你挨了骂,可别苦着脸回来吃不下饭。”
陆明义呵呵傻笑,没说啥,领着陆川上外头继续搬东西去了。
许氏抖着床上的被褥,跟何氏道:“你还专门跟孩子们说这个,看他还以为是在夸他呢,那得意劲儿。”
“唉,好在还有这山脚下的屋子,我跟川子他爷俩还有个落脚之处,又能跟你作伴,算是好的了。好些人一辈子在这庄子上的,出去了也不知能不能再找到其他庄子落脚,原本说是遣散会有些银子贴补的,如今也没见着,不知上头是个什么想法……”
许氏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咕哝着跟何氏唠嗑说话,何氏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布包塞她手里去,又拿出自己往日存钱的罐子,数了一半出来也给许氏。
许氏一惊,忙给她退了回去,“素兰,你这是做什么!”
“嫂子,大郎他出门未归后,我一个人带着云杳和小芙在这庄子上过了这大半年,肚子越来越大,孩子眼看就要生了,若不是你跟陆大哥收留,我们母女恐要露宿街头,哪有现在的安稳日子。”
“先前说要给你租子,你后头也不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如今庄子上出了这档子事,你不能再不收,不收就是不让我们再住这儿了,这钱要是还我,我就带着云杳跟小芙出去了。”
何氏固执,庄子没了,陆明义也没了管事的活儿,他们说得轻松,她却知道其中的难处。
陆家这些年压根就没攒下什么钱,归功于陆川他爹。
谁家有个难处的,或是那些个没儿没女又生病了的,都是陆明义掏了钱去补的,她没什么立场说陆大哥这么掏家底帮补着外人不对,但是却心疼老姐妹如今手里空空,还要强颜欢笑。
何况这租子是早就说了要给的,许氏看她家艰难,不肯要而已。
“云杳,小芙,这银子咱们该给的。”
“你俩不用担心,等娘身子利索了,还会继续攒新的,日后你俩嫁人,该有的都会有的。”
沈云杳这才知道何氏把她俩叫进来,是为着当面把这事说给她和小芙听,怕她跟小芙后边知道了心中膈应。
两家大人都还不知道她们鼓捣这个鼓捣那个,真挣着了些钱,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挨饿肯定不会的。
她忙道:“娘,自然是要给的,您和许婶也不用担心银子的事,我跟小芙和川子如今都能挣钱了,你们安心就是。”
小芙也连连点头,依偎在何氏身边,她如今也有自己攒的一些钱了,都是阿姐分给她的,她糯糯地拉着何氏的手,“娘,那这些够不够,不够小芙还有。”
何氏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她的女儿怎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