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谢叔婆,她扪心自问了一下,当初明知道许长风将许四丫丢给许银来夫妻去养这件事办得不妥当。
若是之前,她肯定会就算又打又骂,也要逼着许长风把孩子带回去的。
可她为什么没有?不仅默认了,还装什么都不知道?
谢叔婆浑浊的眼眶里,静静地淌下两行悔恨的眼泪来。
本来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整个人好像就被人突然抽走了精气神,脸色也灰败起来。
木愣愣地看着上方屋顶,声音很小,似哭似笑,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许宁言听:“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当初我为了自己儿子,眼睁睁地看着恩人的闺女受苦!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儿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啊——”
许宁言默不作声地看着,没有劝慰,也没有嘲笑。
倒是熊明霞,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在了谢叔婆的床前:“妈,这都怪那个间谍!也是小弟命不好,你想开些——”
谢叔婆听了这话,蓦然扭头看向了熊明霞,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很快就湮灭了!
定定地看着熊明霞,最终眼神柔软了下来,整个人好像恢复成了往日里那个大家熟悉的谢叔婆。
举起手,吃力地拍了拍熊明霞的肩膀:“你起来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熊明霞绷着的后背才放松下来,呜咽着哭出了声:“妈,我不苦!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叔婆的眼神清明了起来,看向许宁言充满了歉意,刚要开口说话,却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熊明霞手足无措,还是许宁言开口:“倒一碗温水来吧!”
熊明霞被提醒了,急忙去厨房倒水,心急之下,走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等熊明霞出去了,屋子里只余谢叔婆的咳嗽声。
本来在堂屋里守着的几个绿军装都听不下去了,起身到门口往里头探看,用眼神示意许宁言能进来吗?
许宁言摇摇头,那几个绿军装也就又退了回去。
还是熊明霞端来温水,喂着谢叔婆喝了下去,才缓解了咳嗽。
谢叔婆这才开口:“我听部队的人说,你去京城了?”
许宁言点点头,不想谢叔婆多问,“对,我还给您带了一盒京城的点心,好消化的,一会尝尝——”
熊明霞这个时候灵光了起来,忙起身去将那盒子点心和红糖拿过来。
还拆开了点心盒子,举到谢叔婆面前:“妈,你看,这点心!要不要尝一个?”
谢叔婆看着那盒子点心出了一会神,伸手先拿了一个给熊明霞,又拿了一个冲着许宁言示意她接过去。
许宁言迟疑了一下,本想拒绝,谢叔婆开口说话了:“之前是我这个老婆子对不住你!如今我只怕也活不了,你能在我死之前来看我,我承你的情!按理说,我该给你斟茶倒酒赔不是,可如今我这个样子,已经动不了了!今天我老婆子厚着脸皮,用糖水,还有你带来的这京城点心,给你陪个不是!”
“也算了却一桩心愿,等下去的时候,我也有脸去见我那早死的长风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许宁言看了谢叔婆一眼,她眼神清明,神态平和,甚至连气色都好了起来,说话也变得有中气了。
许宁言却只想到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一旁的熊明霞似乎也想到了,咬着唇,涨红了脸也不敢哭出声来,只哀求的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叹了一口气,上前接过了点心。
谢叔婆见许宁言接了点心,眼神里露出一点放松之意来。
又示意熊明霞再倒一碗糖水来。
熊明霞强忍着心中悲痛,手脚麻利地倒了半碗糖水来,递给了许宁言。
许宁言轻抿了一口糖水,只沾湿了一下嘴唇,就放到了一边。
谢叔婆也没强求,只自己又示意熊明霞拿过点心盒子,自己也挑了一块,笑了笑:“我一个乡下婆子,临了临了,还是托四丫你的福,居然能尝到京城的点心,也算是有福气了!”
说着艰难地举到嘴边,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着,眯起了眼睛:“真甜啊——”
又让熊明霞和许宁言:“你们也尝尝,果真京城的点心就是甜啊——”
点心不大,熊明霞一整个塞进了嘴里,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还无知觉,只胡乱地狠狠地嚼着嘴里的点心,是甜,甜到有些发苦。
许宁言也只好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她本身不爱吃这么又油又腻的点心,咬了一小口,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点心怎么甜得有些发苦?
是坏了吗?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没发现问题,只以为是自己的味觉有问题。
不过剩下的也不想吃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