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夫人把伊曼给秦南乔后,他们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秦南乔是姜明玉女儿的事情,会被红山殿发现!
到时候,如果没能成功回望京,怕是法王阿爷也保不住他们秦家……
秦湛心中一阵苦涩。
他筹谋半生,从未想过会再次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幺儿,你打算怎么做?”他低声问。
秦怀瑜没说话,脸上神情隐忍又坚决。
“如果他们没有禀过阿爷,那就应该不会威胁到阿旺的位置。”
只要阿旺在,秦家的处境就不会太糟糕。
“但愿如此吧,如果阿旺的城主之位保不住,那你爹我在有生之年,怕是都回不了望京去了……”
秦怀瑜见父亲这般沉郁,挑了下眉,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温声安慰。
“阿旺可是阿爷钦点的独宗城主,父亲不用太过悲观。”
秦湛累及了一般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闭眼,长长叹了半口气。
“幺儿啊,我也不愿意这么想哪?但,我们怕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秦怀瑜垂眼,视线正好落在父亲的几根白发上,心口又是一滞,默了半响,慢慢说出了自己心底所想。
“若是事情到了无法回旋的地步,还请爹!舍弃我!”
秦湛一手按椅,几乎是跳着站了起来:“幺儿你、你这是要为她舍了我们……”
“父亲!”
秦怀瑜却不让自己父亲把话说完:“现在说这些尚言之过早,阿旺已经找南乔帮忙了,希望能尽快解决。”
“尽快?能有多快?”
秦湛被自己儿子刚才那句话,击溃了心底深处的防线。
他完全失力地重重地跌坐回去,略略掀开一线眼皮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满脸日薄西山的死灰。
“十日后就是商集,上边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察觉到了疯狗病的事……”
秦怀瑜被自己父亲这句话,刺中了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突然转身就走。
“父亲!我有事得出去一会,回来再说。”
秦湛并不挽留,缓缓地闭上眼,只觉得这房子从未有过的逼厌。
秦怀瑜边走边整理自己刚才那一瞬生出来的念头。
疯狗病爆发至多不过六七日。
红山殿到这里最快的马程,也要一个月,就算有人通风报信,来回也得两个月。
那么,上边是怎么知道这里会出现疯狗病的?
七日,就算有人告发,消息也不能传递到。
除非……
秦怀瑜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地喘了口气,感觉自己这念头太疯狂了。
阿旺曾在无意中说过。
独宗城每年用来上供的银子,占了红山殿开销的三分之二。
商集,是独宗城收入的重要管道。
每次,这时候独宗城的百姓,上到阿旺,下到负责打扫的杂役,都在为商集做准备。
上边不是不知道,那为什么会突然来独宗城添乱?
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早已知道独宗城这个时候会乱!
再次确认了最初的念头,秦怀瑜禁不住慌了。
不、不可能吧……
他用力拍了两下脑袋,才勉强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敢把红山殿,猜想成那般阴暗残暴的存在……
——
皮氏家。
宅子外观与独宗城其他家并无什么区别。
院落中有一株高大树木遮阴蔽阳,树上结着硕果累累的青涩果实。
被绑在树干上的青年,面青唇紫,龇牙咧嘴地发出如狗叫一般的呜咽声。
“儿啊!我的儿啊。”
一个满脸皱褶的老者,拄着手杖站在树下,一边抹泪,一边喃喃。
“我的命根子啊,好端端怎就成了这样啊……”
老者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以帕掩脸,不敢哭出声。
“叩叩!”
突然,大门传来敲门声。
女子惊了一下,抬头去看老者。
老者缓缓转过头,露出凶狠之色。
“谁?”
刘云杉大声道:“皮叔,是我,云杉!”
女子急忙快步进了内屋。
老者收敛神情,恢复悲伤模样,拄着拐杖过去将门打开,头也不抬就要跪下。
“少爷啊,老奴可算是把您盼来了呜……”
刘云杉急忙搀住老者,“进屋说话!”
老者起身,侧让一边。
却见刘大少爷也紧跟着自己站到了一侧。
老者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要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