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傍晚时分带着人手回来,宅子里已经挂满了红绸,贴满喜字。
林落兹提过要将此事告诉陈家,但陈萧鸣坚决不同意:“你和鬼成亲,何需活人同意呢?林姑娘愿意帮我,我已是心怀感激,此事断然不宜闹大,我不想林姑娘因我败坏了名声,只有我们知道就好了,只要我解开了执念,就能投胎转世。我走之后,林姑娘要嫁一个如意郎君才好,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出去。”
陈萧鸣:“啊?”
林落兹垂首,飞快解开衣带:“陈萧鸣,你要看着我换喜服吗?”
陈萧鸣二话不说,扭头就穿过了门板。
这一场成亲大概是苏红见过最冷清的一次,没有宾客,没有高堂,更没有亲朋好友,只有新妇一人。林落兹第一回成亲,甚至连提亲的人都没有,她却把郎君的尸体挖出来成亲。
苏红打心眼里佩服这位。
跟着林落兹这么多年,她多少也了解,林落兹从来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她也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非比寻常,只不过是没料到,竟是不寻常到这般地步。
手下都在窃窃私语。
“掌柜的为何要跟男人成亲?”
“你们懂啥?掌柜的岂是尔等常人能琢磨透的?”
“说得也是。”
苏红催促他们离开,尸体身上已经换好了喜服,她敲响了林落兹的房门:“掌柜的,都备好了。”
门里无人应声,她正欲推门进去,门却先一步打开了,林落兹一身装饰华美,妆容精致,美得摄人心魂。
苏红见惯了她英姿飒爽的打扮,突然看见这番娇艳欲滴,柔情似水的打扮,不自觉有些愣神。
林落兹手里拿着红盖头,递过来:“帮我戴上。”
苏红扶着林落兹一步步走向前厅,两个陈萧鸣都已经等在了那里。
同一个人,一个冰冷,一个火热。
跨过院门,苏红停在原地,又问一遍:“你真的想好了?”
盖头下传来坚定的回答:“我绝不会后悔。”
苏红隔着红盖头看她,良久,深深叹气:“好吧。”
她想做什么,她从来拦不住。
礼堂打扫得很干净,里面两趟,外面漆黑一片,陈萧鸣站在棺材前边,莫名雀跃期待,看着林落兹站在自己身边,在苏红的提醒下,行礼拜堂。
按礼,拜堂之后便是送入洞房,苏红面露难色:“这洞房还是……免了吧?”
陈萧鸣连忙附和:“对对对。”
棺材盖半掩,林落兹掀开盖头,慢慢走到边上,陈萧鸣心跳如雷,来不及仔细去瞧林某人穿女装的样子,三步并作一步上前:“等等!”
他抓住林落兹的手腕:“你你你要干嘛?”
手指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垂首,吓了一跳:“你拿刀做什么?”
苏红皱着眉:“你该不会是要……”
她抓起一缕头发割断,匕首很锋利,眨眼间削断了无数青丝,她取下腕上红绳绑在发间,放在了陈萧鸣的心口处。
放下后,手指眷恋地摩挲几下,她最后看了一眼双目紧闭,嘴唇发灰的陈萧鸣,果断地抓住棺盖盖上。
棺盖落,林落兹恢复如常,冷声道:“苏红,你带人把他好好送回去。”
苏红应了声好,经过棺材时,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林落兹身边的位置。
陈萧鸣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贴住心口,疑惑不解:“好像……不是这个。”
他们成亲了,但他没有任何变化,所以成亲不是他的执念,那会是什么呢?
林落兹听过一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看着一脸慌张的陈萧鸣,暗道:送鬼也难。
成亲的事仿佛是闹了个玩笑,林落兹原来怎么对他,现在依旧怎么对他。
翌日一早,林落兹一言不发的用早膳,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陈萧鸣蹲在长凳上,看着她吃光了一碗阳春面、几根油条和大碗豆浆,忍不住连连吞咽,他盯着桌上的空碗空盘子,忽然想到:“说不定吃了天香楼的凤尾鱼翅、佛手金卷、五香仔鸽和八宝兔丁,我就了无遗憾了。”
林落兹抬首看他:“买。”
苏红昨晚忙活到半夜,回来倒头就睡,一大清早又接到活,听清楚吩咐之后,赫然怒道:“我一把年纪了还得替她跑腿跑几回啊!我不去!”
无人回答。
苏红翻了个身,虚虚睁开眼睛,瞧见门边站着林落兹,正静静看着她,她冷汗登时吓出来了。
原来刚才传话的不是她手底下的兄弟,难怪一声不吭呢,摆明了是在等她起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