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山似乎早有预料,眉头一挑:“林掌柜,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林落兹忽然站起身,话音落下一瞬,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住了梁青山的喉咙:“梁掌柜,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在外,人人都只知萃物楼的掌柜是苏红,而你一口一个‘林掌柜’,你调查过我,你知道我是谁,但你还敢这么做。”
梁青山不自觉吞咽了几下:“我不想与林掌柜为敌,不论你信与不信,我梁青山此番前来当真是求合作的。”
林落兹点了点头,刀近一寸,气息压下:“不,你是在求死。”
刀刃划破了他的脖颈,血珠顺着刀刃滚落,落下一道血小蛇般蜿蜒,染红了衣襟。
梁青山皱起眉头,两手攥住林落兹持刀的手腕:“林……林掌柜。”
“杀了我!”
一样的嗓音,不同的话语。
“小团儿,你来……帮我……”
“我叫你动手,动手啊!”
眼前的梁青山,与那人并无不同,然而此时此刻,林落兹却在他眼里觉出了害怕。
那个人到死都不曾有过害怕。
所以他不是罗言。
抵住喉咙的刀刃在这一刻松了力道,梁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袖间摸出帕子在脖子上抹了一把:“林掌柜,你当真误会我了。”
许是刚才林落兹的行动吓到了他,他赶忙起身离开,临走前,回头瞧了一眼陈萧鸣的方向:“倘若你改变了主意,就来落山楼找我。”
片刻后,陈萧鸣慢悠悠走到林落兹面前,幽怨道:“林姑娘,我觉得他好像真的能看见我。”
林落兹窝在椅子里,目光落在门外,对于他说的话,充耳不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翌日,临近傍晚时分,官府的人找上门来。
按理说,这座宅子用的是苏红的名义,故而在外人眼里谁都不知道其实宅子的主人另有其人,萃物楼确实是被查封了,但苏红经手的铺子可不止这些,光是西坊附近的都有不下五家,有成衣铺、甜品阁等。
而带人过来的何勇,便是唐弗城负责管辖所有的官府管事。
他声称:“萃物楼的账有问题,这宅子也暂时归官府接手,直到查清楚你们这萃物楼的账再说,在此之前,这里头不能住人,本官给你们三日,三日后本官会亲自带人过来查封此处。”
苏红当即拍桌而起,命人抄家伙往外走,誓要讨个公道,在大门处,被林落兹拦住。
“干什么?”
苏红怒气冲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落兹站在原地没动:“都把东西给我放下,现在立刻滚回屋里睡觉去。”
苏红身后的人跟在她身边也有不少时日,谁都知道明面上做主的是苏红,背后其实是眼前这位才是真正做主的大当家。
众人面面相觑,但苏红没有发话,谁都没敢轻易放下东西,犹豫间,苏红先一步扔了大棒子,冷哼一声,扭头回屋了。
这下,谁都不再犹豫,刀叉棍棒扔了一地,各自回屋。
夜里很静,林落兹躺在床上,始终睁着眼,没作声。
陈萧鸣在床上翻了个身,催促她:“林姑娘,我饿了。”
林落兹转头看他,这才想起他之前所说“我也不附身了,看着你吃就行”,她翻身下床,冲门外叫了声苏红,半晌无人应声。
苏红现在正闹脾气,即便是听见了也继续蒙头大睡。
想来也是,最初她跟着林落兹的那些日子,太逍遥快活,哪儿像现在这么憋屈,明明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钱财,又不是当年一穷二白的时候,她不懂林落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忍气吞声。
她是真的不懂,所以气得整晚睡不着,半夜忽然听到院里有动静都懒得起来查看,若是贼人,那就偷吧,偷完了最好把那位暴打一顿,清醒清醒。
深夜时分,宅子里的人大多都睡下了,谁还会特意起来给她做菜,林落兹住的院子很偏僻,自然离厨房也很远,她很少去厨房,做菜更是一年到头不上三次。
陈萧鸣期盼的眼神太过炽烈,她二话不说,卷起衣袖摸到厨房给自己做饭去了。
“你竟然还会做菜?”
陈萧鸣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林落兹手里动作一顿,这几日习惯了他在身边,差点以为又回到了原来他们都还活着的时候。
她后知后觉想起陈萧鸣已经死过一次。
现在的陈萧鸣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