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好久不见的孩子,他身上到处是伤,脸上被揍的像个猪头,衣服很久没有换了制服被磨损的不像样子。
黎述离开给他们独处的机会,林徊带着他进屋子,想摸摸他的头,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甚至在李敬尧靠近的时候,会本能往后退一步。
小孩其实特别敏感,假装不在意:“队长,我来接你回去。”
林徊到底还是克制着抵触摸摸他的头发:“小尧,基地不适合我。”
李敬尧有点难过:“是不是因为……”
林徊出事以后,“不周”的其他成员却在一个月前选择明哲保身,副队长罗筹公开表示,“不周”早就是林徊的一言堂,队内压迫不断,苦不堪言。
如今大厦将倾,“不周”其他成员将以副队长为首,组成新的狩猎队。
“也不是。”林徊捂着嘴巴咳了两声,伸手掀开李敬尧的头发,肿了一大块,“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李敬尧眼睛一红:“我没事,队长你怎么样,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敬尧:“我是跟着基地里的探子来的,队长,还有好多人在找你,我都是悄悄跟着。”
林徊:“你擅自离队这么久,罗筹没有来找过你吗。”
李敬尧也觉得奇怪,照理说他离开这么久,早就应该被勒令归队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副队长了。”
林徊:“你……也回不去了。”
“队长,这是什么意思。”李敬尧脑子转不过弯来,“你还没告诉我谁打的你,我去教训他。”
他脑子一转突然指着外面小声说:“是不是黎述打的。”
林徊摇摇头。
不过……
“她原来叫黎述吗。”
李敬尧:“队长不知道她吗。”
林徊摇摇头。
曾经的林徊只知道一味的执行任务,两耳不闻窗外事,别人便也不会主动和他聊这些话题。
“怎么说呢,她以前是那群老头最想招揽进基地的人。”
李敬尧年纪小,大人们讨论事情的时候常常仗着他听不懂,在他面前随便说。
李敬尧听不懂,记性却好,以前他不知道大家评价战力的时候,说过什么“城外也有个林徊”,今天见到基地城外的黎述,也懂了。
“那场联合作战,就是以你的名义邀请她的。”
“那场战斗她在阵前,你在阵尾,队长,你自己不知道吗。”
林徊低着头,声音有些不对劲:“没有。”
“再有就是很久之前的了,其实好多人想再组建一直类似于不周的队伍,也有人想要拉她进来当队长,但是人家没同意。”
“那时候还是上面说,你拒绝动摇不周的唯一性,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李敬尧还在侃侃而谈,甚至五六年前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件一件复述出来。
原来如此。
他们很早以前就在防备着他。连小孩轻易都能知道的消息,他们却最大程度隔离了林徊的生活和普通人的生活。
组建新队伍分担不周的压力,他也曾经申请过。
多讽刺啊。
在林徊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被他“自己”否决了。
再后来,不周的压力过大,接二连三有编外成员丧命,林徊不得不增加战斗强度,每次战斗都会透支体力。
但死去的人已经不能再回来了,他也不再扩充队员,所以不周的规模越来越小。
他们把林徊当成一把时时刻刻掌控在手里的刀,又害怕不周或者类似于不周的队伍凌驾于他们之上,只有要战斗的时候才把他放出去,然后立刻收回。
他身边的人都是一群不会多说一句话的哑巴,接触到的信息也是他们希望他知道的信息。
直到林徊成为一把废刀。
真恶心。
他后退两步,深吸两口气,在李敬尧面前关上房门,然后猛的弯腰干呕。
乌谛在他关门的一瞬间游下来,飞快地窜出门外。
李敬尧有点担心,又不敢闯进去,在门口重重拍门。
“怎么了。”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黎述撸着袖子,手里还抓着工具刀,头发用一根筷子简单的扎了个高马尾,从外面阴影处走出来,在阴影下显出几分随性和冷淡。
李敬尧求助地看着她:“我也不知道,我还在说话,队长就突然不理我,然后……”
他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黎述把工具刀扔给他:“等着别动。”
她熟练的走到外面,找到林徊房间的窗户,抬手掰开上面的扣,轻松翻身落地,在门边找到了蹲坐在地上的林徊。
他抱着头,苍白的手指陷进乌黑的头发里,安静地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